后来,她无意间听到那些邻居闲言碎语,以及从大人延展开去、孩子们之间有样学样闲言碎语——奔奔并不是他父亲亲生儿子。奔奔养父母不孕,养父对他亲生父母有救命之恩,于是他亲生父母就把他这个小儿子过继给他们。
于是邻居们又说:“你看,定是有背景人家,敢大大方方地生好几个孩子。”他们都这样说,说奔奔亲生父母家里很有钱,并不住在省城,而是在东边那个发展得很快港口城市。奔奔养父喝醉时候就会打他。安静夜里,许多许多人家都没有睡,可是他们都只是听着奔奔哭号,没有人去劝。
奔奔养父打得红眼,总是会破口大骂,含含糊糊,声音却很大。
他说奔奔是丧门星,说奔奔亲生父母恩将仇报,他为他们断两根指头,他们却送来个丧门星克死他老婆,今年又让他丢工作,连动迁拆房子算面积时候都被拆迁办
可惜看起来小小鸡蛋,蛋清居然那多,她张小脸蛋都抹遍,中指和无名指上还有不少。余周周盯着自己手愣几秒钟,果断地伸出手——抹到奔奔脸上。
“你干吗?!”
“借地方用用。”
奔奔脸红。门口橙色灯泡下飞蛾萦绕,灯光昏暗得连他脸都照不清,余周周自然看不到他羞红却又不情愿表情,只有双眼睛格外亮。
像是傍晚时西方那颗孤零零星星。
没。余周周正惶恐地盘算着如何处理磕破“圣蛋”,来不及应答,时间焦头烂额。
“余周周,余——”
“别喊啦!闯祸!”
很多很多年之后,当余周周想起那个夭折白皮鸡蛋,都会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个鸡蛋而已,为什自己竟然那样惶恐,仿佛天塌样。
她从抽屉里面拿出钥匙挂在脖子上,然后出门,手里还颤巍巍地捧着那颗鸡蛋,每走步都会晃出点点蛋清,弄得满手滑溜溜。
“你来找做什?”余周周抹干净手,拉着他走到自己家窗台外,心想这样不光能跟他说话,还能注意到屋子里响动,顺便看家。
余周周从小就坚信她很聪明——她是圣女雅典娜嘛。
“你爸又喝多……”余周周询问仿佛拧开奔奔眼睛里水龙头,他哭起来都不需要酝酿,然而因为蛋清在脸上风干之后紧绷绷,他咧不开嘴巴,只能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眼泪,说出来半截话也带着浓浓哭腔。
唉,没出息。余周周在心里说着,又觉得很焦急,不知道怎才能让眼前这个漂亮小孩儿不再哭下去。
奔奔和父亲也是到城郊租便宜房子动迁户。余周周并不知道奔奔究竟叫什名字,大家都唤他小名,连他父亲也总说他大名很拗口,又难写,还不如直接把小名奔奔改成大名算——余周周听说时候还很诧异,如果觉得名字拗口,为什当初不给他起个简单点儿名字呢?
“怎?”奔奔好奇地凑过来。
“圣……鸡蛋碎。”
“那就扔掉呗。”
……对哦,毁尸灭迹不就得?她赧然笑,只是手上蛋清不知道怎处理。那个年代几乎还没有面巾纸这种东西,她不敢往衣服上抹,于是情急之下,抹到脸上。
反正会儿洗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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