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特别崇拜外婆。
“可是现在觉得她很可怜。自己养大儿女,最后却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消停地听话。看样子是家长威严,可是实际上那无力。付出最多父母,却最悲哀。子女欠父母,又被自己子女所亏欠……们代又代人,就是这样转圈欠账,生生不息。
“她养这些
终于外婆情况好很多,神志清明,只是行动不便,仍然需要卧床。余周周直不知道那些里里外外压抑着争吵声究竟有多少传入昏睡中外婆耳朵里面,但外婆脸上是贯平静,她靠在床头软垫上,在腰后塞上软枕头,把儿女都叫到面前,对于他们争执,她只字未提。
“请个护工过来吧,人家比较专业,也省得耽误你们时间,不想拖累你们。”
“妈,这怎能叫拖累?”大舅脸更黑,“不管外人怎专业,也不可能有自己儿女伺候得尽心尽力。万再摊上不干活又欺负老人那种……”
余周周看到三舅妈匆忙想要反驳表情,在心里对大舅提议打个叉。
“还能说能动呢,眼睛也还能看得见,又不是老年痴呆,怎可能被欺负?”外婆朝大舅微笑下,然后敛起笑意继续说,“离死还有段日子呢。”
为久病床前无孝子。
十四岁余周周,已经学会幼稚而婉转刻薄。
外婆生病这件事情,她直写给陈桉。从细碎拌嘴到每次争吵,家长里短评判挑理。有时候,她会觉得在个“外人”面前这样揭自家人短是很难为情,然而过年时还颇为和睦大家庭浮现出背后斑斑点点,让尚且不能淡然地平视“大人”余周周心头忧虑重重,她只能在写给陈桉信里面讲述这些,让所有阴郁都从笔端流泻出去。
信里面不再只有只言片语感慨,她要尽量详细地梳理清楚来龙去脉,好像这样就能搞清楚,究竟谁才是对。
比如三舅妈强烈反对轮岗,再坚持请保姆或者护工照顾,而大舅则认为这多子女都有手有脚却非要外人来照顾,这传出去简直是笑话。
最后那句话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复杂。
“你爸留下钱,和自己手里钱,还有退休工资和养老保险,应该能支撑很长段时间,用不着你们往里贴钱,大不,还有房子呢。”
那天外婆没有说很多话,可说完这几句却是副非常疲惫样子。她重新躺下去,大人们神色各异地退出房间。余周周直觉得外婆话里面充满各种弦外之音,但是她听不懂。
“陈桉,可是有点是明白。
“觉得,外婆在用遗产牵制他们。
比如二舅妈担心因为大舅家余乔是唯孙子,所以房子归属最终会落到他身上。
比如妈妈很反感二舅妈临阵脱逃找工作行为,认为他们家三口是外婆家常住民,外婆还手把余玲玲带大,出去找那几百块钱工资工作,还不如不雇用外人,而是大家每个月付给二舅妈工钱;但二舅回护妻子,认为这是性质不同事情——至于哪里性质不同,他们从来没有吵出个结果。
比如……
“陈桉,他们再吵下去,觉得都憔悴。”
嗯,就是这个词,连疲惫都不足以形容。就是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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