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神秘地笑:“这你就不懂吧?去年冬天,就有个小子出五十元,站这儿动不动二十分钟,就非要听你听那首曲子。”
“什?”余周周愕然。
“哪知道他要听哪首啊,手头这作品筐筐地都装不下。他就站这儿给形容半天,”老乞丐学着那个男生口气说,“‘就是当时给你钱让你拉二胡小姑娘,这高,梳着马尾辫,穿着黑色大衣,戴红色围巾’……”
说完,促狭地嘿嘿笑,金灿灿大黄牙晃花余周周眼睛。她突然觉得鼻子很酸,刚刚因为林杨冷漠和刻薄而堵在胸口却被她刻意压制那股委屈情绪瞬间得到释放。
“说,你不乐意听,肯定有别人识货……”
而且二胡拉得还是这烂。余周周把后半句吞进肚子里。
老乞丐和以前样低下头,从墨镜上方空隙看她,额头上皱起深深抬头纹。
端详许久,突然笑起来,咧开大嘴里面是金灿灿黄牙。
“丫头,记得你。”
余周周笑。又是个冬天。当年那个因为奥数和前途问题而哭泣无门小姑娘走失在时间洪流里面。虽然现在看来,当时那些担忧都如此幼稚,其实她并不是没有可能在师大附中入学——然而余周周知道,苛责自己是没有用,回头看时无大事。
“老师请客?”
“嗯,现在都下午两点多。大家都饿死。其他同学先回校,物理老师带们做实验这八个人起去附近肯德基。”
余周周想想:“温淼,你跟老师说声,有点儿事情,得回趟家,必须……回趟家。”
“回家?”
温淼话音未落,余周周已经转身大步跑出去。
老乞丐还在絮絮叨叨地炫耀着,抬起头,发现眼前人行道上已经空无人。
余周周急着回家,因为这个晚上很重要,她需要请假提前回家“准备下”,因为妈妈说,平安夜想让她见位叔叔。
妈妈身边总是会有追求叔叔,从来没有任何个人被引荐给余周周,而他们也确动不动就消失。
小时候她也会问:“××叔叔怎不打电话过来?”
妈妈总是摸摸她头说:“不见就不见啊,就
她忽然很想借着机器猫时光机穿梭回去,不知道是不是还能遇到当初自己——难道彼时彼刻余周周要直活在哭泣和绝望中?
“还想不想听自己写曲子?”
余周周摇摇头:“没带钱。”
老乞丐撇撇嘴:“少糊弄,舍不得花钱拉倒。咱那首曲子专门演给舍得花钱听曲儿人。丫头片子不识货。”
余周周笑:“除以前犯傻,你以为还有人能花五块钱听你那首破曲子啊?”
师大附中和师大紧挨着,在奔向车站路上,她经过师大正门。余周周放缓脚步,忽然想起某个阴天早晨这里熙熙攘攘家长和学生,还有他们眼中满满期待。
那些人,现在都在哪里呢?当初憧憬与志气满满,十年后还剩下多少呢?
还在发呆中余周周突然听到阵荒腔走板二胡声。
心底仿佛有根弦被触动,余周周拐个弯,毫不费力地在桥洞底下找到和那年穿着同套衣服、戴着同副墨镜老乞丐。
“……你怎还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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