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洁洁擤完鼻涕就开始连珠炮似控诉余周周,口气下来说得自己都有点儿眼前发黑。
“吵你醒过来干吗啊,磨磨叽叽有意思吗,不就是毕个业吗,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你少说两句,有说这些气势还不如省省劲儿去冲许迪吼,你怎看见他就那呢?!”余周周忽然来火气,摁着单洁洁脑袋让她坐回到床上。
听到许迪名字,单洁洁安静会儿。
余周周有点儿不忍心,却也不知道应该怎继续道别,愣愣,就开始使劲儿揉单洁洁头发。
“昨天晚上都说夜话,你这刚睡几个小时啊就爬起来。得,赶紧上床接着睡吧,得赶紧走。林杨叫辆黑车,人家还等着送们去机场呢,不跟你絮叨。”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轮子声音,侧过头看到上铺室友余周周正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可能是害怕吵醒她,所以格外轻手轻脚。
“你这就走?”
单洁洁终于清醒过来,个激灵坐起身,掀开夏凉被就跳下床,光脚踩在水泥地板上。
余周周倒是被她吓跳,赶紧哄她:“姐姐你冷静,穿鞋,先穿鞋。”
单洁洁呆呆地看着余周周脚边立着箱子。昨晚两个人都喝多,她现在整个人都有点发蒙,视线落在箱子正面黑色帆布面上——昨天晚上被她俩不小心用罐头铁盒划好长道口子,现在正狼狈地翻着,像张扁起来要哭不哭嘴巴。
这多年。希望他是男朋友,可他不是。
他们都曾经觉得他是,可他不是。
他们都已经相信他果然不是,却还希望他是。
夏天蝉声是最温柔闹铃,它从不突兀惊吓,却能潜入梦境中,在所有瑰丽离奇情节背后响起,如潮水尾声般,平静地带人醒来。
只可惜这闹铃总是不合时宜。
余周周说完就赶紧拉起行李箱,单洁洁知道余周周箱子算是她妈妈留下遗物,还曾经被她拖去过热带海边,用好多年。箱子拉杆部位都坏掉,却怎都不舍得丢掉。拉杆有时候收不进去,有时候又拽不出来,每次都要单洁洁帮她起单脚踩着箱子使出吃奶劲儿推推拉拉
然后单洁洁就哭。
宿舍里四个女生,昨天走两个,今天余周周也要去赶大清早飞机,只剩下单洁洁自己。
“你怎不叫声啊!”单洁洁哭得很难看,没刻意控制,嘴咧得像冬瓜。
“你哭得还能再丑点儿吗?!”余周周在浑身口袋里摸半天也找不到张纸巾,还是单洁洁自己转身从床头拿盒纸,抽出来好几张,叠在起狠狠地擤把鼻涕。
“你说啊你怎不叫声你就要悄悄地走啊睁眼睛发现你不见得多难受啊你是不是人啊!”
单洁洁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海浪般蝉声,熹微晨光,还有脖子、后背层细细密密汗。
她按下枕边手机,凌晨五点三十分。
还可以睡好会儿。这样想着,她心里升腾起种模糊开心。单洁洁盯着上铺床板发会儿呆,因为拥有随时继续沉睡权力和能力,她反倒不急着入眠,意识盘旋在清醒和昏睡之间,晕晕,格外舒服。
最后夏天。
在这种微小开心中,个奇怪念头忽然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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