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戒方丈道:“老衲看王妃神情,这茶岂止是苦。”
卿尘唇角微扬:“五味俱全,这茶品得说不得。”
敬戒方丈展颜道:“此茶便是为知其味者而制,只可惜人们往往沾唇便觉得苦不堪言,即便饮完也是勉强。这多年来,王妃是第二个喝过这茶后还愿再喝人。”
卿尘时好奇,便道:“敢问方丈,那第个人又是谁?”
敬戒方丈合什:“有缘之人。”
度佛寺庄穆钟声下舟船便听得清晰,山门迎面,镌刻两条石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寺中主建筑以迎面大佛殿为中心,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中轴线上,规模雄伟,整齐划。
大佛殿阔达百丈平台广场,以白石砌成,左右各立幢高逾两丈钟楼,安放着重达千斤古钟,这每日音传四方钟声便是自此而来。广场四方除四道石阶出口外,分布着以金铜铸制五百罗汉,睁眼突额,垂目内守,各个神态迥异,栩栩如生。广场中心放置个大香炉,长年檀香不断,弥漫于整个佛寺之中,叫人行至此处便有出尘离世庄缈感觉,心底自然宁静。其他殿堂以此大佛殿及广场为中心,井然有序往八方分布,林道间隔,自有种严谨肃穆神圣气象。
西方以大青石砌成八角九层佛塔,挺拔突出于山林之上,几欲刺破青天。沿青塔后行,渐有僧舍掩映在山林之间,石道蜿蜒,渐渐收窄,两旁崖壁依山势而雕凿成诸佛坐像,鬼斧天成,似是自来便生在这石崖之上。
愈行愈高,路分为二,面通往天家禁院“千悯寺”,点缀半山片青瓦殿院既是历代未能诞育子女妃嫔出家之处,亦是关押皇族待罪宗人地方。面沿路而上,有方丈院建于崖沿处,佛道行尽,眼前却豁然开朗。
苍松翠柏,点缀岩层,禅院庄宁,菩提荫绿。
卿尘会意,不再追问,只道:“茶中滋味,人间诸境,若众生皆得其真,世间又怎会有佛祖?”
敬戒方丈道:“众生皆佛,佛亦为佛。”
卿尘道:“佛上有进境,云外有青天。”
敬戒大师淡淡说道:“佛法无边。”
卿尘笑着扬头,挽在脖颈后坠马髻稳稳沉,那柔顺乌发丝丝如墨,随着她笑动动:“不和方丈论佛,那是自讨苦吃,本不是信佛之人
黄竹山舍中,道月白色起暗云清淡素衣将那蒲团轻轻遮住,外罩素银浅纱缀着几点细纹流泻袖边,朦胧中稳秀长襟微垂,从容而淡静。
卿尘素手执杯,抿小口度佛寺独有“其心”茶,纤眉忍不住微微掠。初沾唇齿清甜,缕送入喉间化做渐浓悲苦久久不散,余留齿间尚带着些酸涩,再回味,却仍是盈绕不觉淡香。
百味纠缠,浸人肺腑入境,半日不知再饮。真不知是什制茶,竟将七情六欲都占去。
敬戒方丈已年近九旬,寿眉长垂,静坐在卿尘对面,要不是看向她时眼中透出丝深睿笑意,几乎叫人当做尊化石,“王妃每次喝这茶都几欲皱眉,却又为何每次都要饮呢?”
卿尘将粗木茶杯放下,杯中水清如许,若非旗枪浮几片枯叶,便只觉得是空置在眼前。她笑笑:“方丈既知这茶苦出奇,却又为何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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