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舟驾路出宫回府,卿尘在船舱坐会儿,便站往船头。江风长起,吹得她衣衫飘摇,白江如练,远远能望到苍茫天际,有如线。她靠在船头,沿着江岸随意看去,突然觉得有什人在盯着自己,略回头,迎面横陈江面跃马桥上,正有人勒马伫立,往船上看来。
众多侍卫拥簇中间,人身着银色武士服,贴身修长,衬着江上反射来斜阳有些耀眼,几乎看不清是何人。
但卿尘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双眼睛,妖魅而邪气十足眼睛,瞬不瞬地看着她,那种饱含侵略性目光如影随形,几乎想将她吞噬。
夜天溟,她淡眉微扬,亦凝眸看去,目光中隐着三分怜悯伤感。夜天溟面色沉沉,煞气浓郁,隔着江水长流,目光始终锁定在她身上。
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目光,卿尘却突然想起度佛寺前,浮烟影中踯躅独行那个人。
有,天帝竟将整副都赏莲妃。
如今似是不同往日,天帝不但赏赐频频,常来莲池宫,更连晚膳都要到这里来。
莲妃只看眼那些东西,便让迎儿拿走,静静叹口气,对卿尘道:“如今凌儿有你,便放心。”
卿尘说道:“母妃只要把身子养好,不必多虑挂心。”
莲妃眼中有些迷濛,轻声道:“这多年,你不知道有多怕,凌儿,他是步步踩在刀锋上过来。这些年因着,宫里朝外多少人不待见他,但是他更难还在后头,你以后要多帮着他,也多劝着他。”话中说不清抹疼惜,混杂着沉积多年爱、恨、伤、悲起伏沉寂,此时听来却似过尽千帆,落木萧萧,无限凄怆哀凉,仿佛已经无力再想再看。
江水滔滔自俩人之间奔流而去,夕阳下空寂青天,在帝都喧哗背后呈现出片奇异琉璃紫色,浮云游荡在天底,如无声梵音缥缈缭绕,凡尘世,纠结不休。
每次偶遇,每次相望,她总觉得他那魅异眸中隐藏着太多东西,浓得仿佛可以燃尽切。沉重炽热和灼烈总叫人不愿去看,憎厌之后亦会涌起极深怅叹。
桥上行人见到夜天溟当中停马阻路,只能趋避沿旁通过。夜天溟身旁侍卫远远见到凌王妃风姿时惑得出神,却听夜天溟厉声呵斥:“勒马低头,再有偷窥王妃立斩不饶!”侍卫们骇得急忙收摄心神,不敢出声。
船缓缓地穿过桥洞沿江前行,将“跃马桥”三个大字抛在身后。
江流渐远,夜天溟与卿尘目光亦同时消失在对视中,但卿尘知道他依然在看着这边。她将目光投向天际,斜晖脉脉,已近黄
卿尘道:“母妃放心吧,四哥他心里都清楚得很。”
莲妃咳几下,卿尘忙轻轻替她抚背,莲妃却握住她手道:“卿尘,你记得句,若有那日你便告诉他,天帝……天帝待他还是不薄,无论他要做什,千万莫让恨迷自己心。”
卿尘时间有些怔忡,夜天凌虽从未对人表露出半点儿,什都不变,就连那句“父皇”也从未私下改口,但他心里恨着天帝。
弑父之仇,逼母之恨,他那样人,若恨起,便会恨到深处吧。
顺风而上,船行稳健。楚堰江天堑平阔,江面之上船只密集,两岸坊间盛设帷帐,檐宇如,繁华楼市,商贾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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