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即便贵为皇子，亦不能同天帝这样并肩而立，但夜天凌却感觉只要失去
这个依持，天帝便随时可能会倒下，所以他只是将眼眸微垂：“父皇。”
天帝似乎是在审视他，继续说道：“莲儿终究是不肯原谅朕，不过她把你留给朕，很好。”
夜天凌唇角牵着无形
锋锐，像初冬时分湖面上
丝薄冰，微冷。然而他声音依然平稳：“儿臣这次让父皇失望。”
云龙金幄之前广榻上，天帝闭目半靠，“凌儿，是你回来？”
夜天凌道：“是，父皇。”
“回来。”天帝似是喟叹声，问道：“有没有去莲池宫见过你母妃？”
孙仕心中惊，不禁就往凌王那边看去。地面上倒映着干净身影，乌靴、白衣，再往上是片模糊神情，如层层隐在水雾背后，看不清，探不透。
却听见夜天凌平定声音：“回父皇，今日辰时三刻，儿臣护送母妃灵柩迁入东陵，申时礼部奏报已上呈御览。”
必能早到刻，七弟尽力。”
十二恨声道：“既然殷家动手，他如何能置身事外？”
夜天凌道：“个殷家，有些时候并不是湛王府全部。”
十二向放浪率性眼中透出薄冰般寒意：“但
绝不会放过殷家。”
夜天凌迈上大殿最层玉阶，忽然停步。薄云散开，阳光逐渐耀目，他站在微风飒飒高处，回身看向十二：“十二弟，不要让苏家卷进任何事。”
毫无波澜答话，竟像是君臣奏对格式，话音落，殿中突然泛起阵令人屏息寂静，过许久，才听到天帝道：“哦……朕竟忘，莲儿已经不在。”
天帝坐起身子，缓缓伸手拨开半垂云幄，孙仕急忙上前搀扶，天帝看着夜天凌身素白袍子，俊冷眉眼，半晌，慢慢说道：“凌儿，你像极你母妃，天生副冷性子，倔强得很，也该改改。”他站起来，挥手遣退孙仕，步下龙榻。
夜天凌静静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天帝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毫无情绪脸上，“你也像极朕。”他抬手扶上夜天凌肩膀，语出感慨。
夜天凌略觉意外，下意识抬起眼帘，心底竟不能抑制微微震动。他从未想到父皇已如此苍老，与大半年前竟判若两人，那向威严有神眼睛此时仿佛被种莫名空茫遮挡光泽，迟缓而毫无神采，眼角刻痕深深显露出岁月痕迹，撑在他肩头手是无力，几乎要靠他力量去支撑才行。
十二看他眼，突然笑：“四哥，自从十哥和你形影不离那日起，苏家便已站在你背后，难道你不知道？父皇早就默许这点，难道你也不知道？”
夜天凌神情漠然，不曾因这话而有丝毫震动：“知道，但不需要。”说完之后，他转身长步离去，清拔而孤傲身影很快消失在渐行渐深大殿中。
沿着两排飞龙腾云盈柱走去，轻风缓动，层层悄然静垂金帷偶尔翻露出繁复精致绣纹，跨经道道雕金嵌玉高槛，致远殿中越来越安静，便显得那高擎在两侧缀珠九枝座上长明灯逐渐明亮起来。
孙仕上前躬身行礼，夜天凌微微点头，迈入宣室，光洁黑玉地面上照出修长影子。
“儿臣，参见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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