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里道轻闪倏忽划过,照亮夜天凌脸,那峻冷柔和分外清晰。他徐徐说道:“你在怕什?”
卿尘低声道:“他就和十样,是你亲人,也是亲人。”
突然间下颌紧,夜天凌伸手将她脸庞抬起,深眸熠熠,星星点点微锐
刚走出几步,她顿住脚步。
殿门处,夜天凌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形挺直,傲若临渊,玄金龙袍,广袖静垂身后,纹丝不动,股肃杀之气寒霜般笼罩在他周身。
琉璃灯下,他脸色冰冷凌厉,无声地锁视卿尘片刻,抹决断利刃破水裂冰,他忽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四哥!”卿尘急,赶上几步拦住他:“不要!”
夜天凌回身,眼中寒意陡深,冷声道:“他既大胆前来,难道还怕与见!”
指间,卿尘眉心下意识地掠过丝微痕。她并不担心夜天凌会在任何对决中失利,只是眼前内乱将起,自相残杀局面,着实让人无法谈笑以对。
漠北烽烟初熄,中原兵戈再起,将有多少战士葬送在这内乱之中,原本应是保家卫国身躯却要牺牲于皇权更迭斗争,生命价值,究竟几何?
他们为谁而战?谁又能无愧于他们流血与牺牲?
战争,大概终究还是不适合女人。
卿尘自嘲般笑,当她站在他身边,选择这条路时候,就已经意味着放弃风平浪静,仁慈与安宁是对敌人怜悯,亦是对自己利刃。
卿尘情知他已然听出这曲《比目》,怒在心头,此时怕是越劝越乱,当即反问他:“你又岂知他们不是以计相诱?这般形势下,他敢夜入帝都,自不会空冒奇险!”
夜天凌唇角道冷弧倨傲迫人:“是又怎样,当奈何不他吗?”
卿尘深知他这份倔强与自负,只觉无奈,心念转处,明眸扬,往后退半步,俯身拜道:“臣妾叩请圣上三思!”丝衣逶地,长如瀑沿着两肩倾泻而下,她神情却端丽庄重,仿若这拜是凤冠朝服在庙堂之巅,而非俩俩相对寝宫深殿。
夜天凌愣,剑眉紧蹙,抬手将卿尘拉起来带到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锐利,直探入她眼底。
卿尘静静与他对视,只见他眉心微拧,眼底血丝隐隐,深掩着疲惫。连数日内外交攻,百事杂乱,这不休不眠,便是铁打人也难熬。众所能见皆是他神采摄人,游刃有余,他只因着身傲气,绝不肯将艰难示与人看,或者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这样不加掩饰真实。阵心疼更莫名地牵杂着层层焦虑担忧,殿前风扬,未尽夜雨斜斜扑上衣襟,她禁不住打个寒颤,扭头,夜天凌却牢牢地将她抱在怀中。
然而,那个人,他是敌人吗?
她将脸庞轻轻埋入水缎般丝中,雨声淅淅沥沥,将尽将停。她只觉得是种错觉,遥远夜色中有抹悠然笛音渐渐传来,依稀是熟悉曲调。
这听会儿,她霍然惊醒,直起身子来。
笛声很远,如在天边,却又如此清晰,似乎穿透雨幕夜色回荡在伊歌城每个角落,飘入这重院深深宫城。
她惊出身冷汗,若非人在帝都,宫城内不可能这清楚地听到笛音,难道……她不敢想下去,将纱衣扯,竟赤足下卧榻,匆匆便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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