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怀中取出支玉簪,轻轻握在手中。极简单簪子,样式并不新奇,用料亦只是普通白玉,只是不知经过多少次抚摸,玉色上润有种莹透光泽,便显得格外雅致。
想当初钱庄上管事将这玉簪送来时候,他忍不住便去四面楼,只想看看那个令人琢磨不透女子到底要做什。四面楼清雅倒真是吸引他,就如深纱垂幕后那个人。隔帘听琴,静坐品茶,顺手帮她打那些别有用心人,真像看着叛逃离家孩子在外面玩闹。就让她随性逍遥也罢,他本也不想拘束她,她让他只是想呵护着,看她笑得自在,玩得开心。
他暗自苦笑,即便事到如今,却竟仍是这种感觉。他只怀疑是前世欠她,今生她是来讨债,连本带利,要拿尽最后分毫才肯罢休。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那瞬心花无涯惊艳,却错落成点点滴滴寂寞。
没有她,他不知孤独为何物。遇上她,他在大千世界中,梦中,梦醒,孑然身。
寿筵之后,太皇太后重病不起,殷皇后因忤逆太皇太后被幽禁冷宫,无论何人律不得入见,包括湛王。
夜天凌与卿尘亲自日夜侍奉太皇太后榻前,却终究无力回天。深秋霜冷,延熙宫中片菊花次第而开,素色如海日子,太皇太后含笑而逝,走完八十四岁人生。
帝都九城缟素,天下举哀。昊帝停朝三日,亲奉太皇太后灵柩入葬西陵,三日后复朝听政,面无哀色,言谈如常。
群臣对此窃议不休,昊帝却在复朝第天便亲自召见御史台三院御史,三日下来,连续革除、调换侍御史四人、监察御史七人。继而布两道敕令,着天下九道布政使、三十六州巡使分批入帝都朝见,面陈政情。二令尚书省督办户部清查国库,明清账目,以备审核。
这立刻令人想起圣武二十六年户部那次清查,多少人放回肚子里心被把揪起,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看得那样清楚,他不只是夜天湛,而此时她,也不再只是凤卿尘。
想得出神,他几乎没有听到轻快入内脚步声,直到水榭前珠帘
烟波送爽斋,秋风穿廊过水凉意瑟瑟,夜天湛凭窗而立,眉宇紧锁下清朗脸庞始终笼着层阴霾。他已在窗前站许久,这时回身踱步,坐至案前,重新持笔疾书。
柔韧软毫透着丝犀利劲道,于雪丝般帛简之上气呵下,将至尽处,他却突然停住,眼稍冷挑,挥袖掷笔于案。他盯着眼前奏章,压在上面手缓缓收拢,猛地握之下,通篇俊雅字迹便尽毁于指间。他深深呼吸,压下那心浮气躁感觉,这道手本还是不能上。
殷皇后在冷宫情况他自有办法解,皇上虽因太皇太后病逝颇有迁怒,卿尘却也尽力护得周全。视如母,她不是空说此话,此时他若为殷皇后求情,恐怕还会适得其反。
想到此处,夜天湛将那奏章松开,现在时机未到,即便为母亲处境忧心如焚,他深深告诫自己不能乱阵脚。
谋国之事,胜负不在时分晓。棵参天大树,其下根基之深远必然盛于表面枝繁叶茂。用不多久,天朝命脉便会尽收于他掌中,虽然北疆战后意外频出,但却分毫不曾动摇他心志。他认定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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