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可当年您……”
“
还经常梦见当年，那
真切，”宋卫东使劲揉
揉眼睛，似乎眼前扬起漫天黄沙，“看见两辆大卡车，像叠影似
紧挨着，慢慢地晃，
辆
老郭和小林交换个眼色，被宋秋鸣看在眼里。
“爸，想不起来就算，这些不重要。”
“是是是，宋老师，这些细节咱们可以跳过去，后来呢？”老郭识趣地顺竿子爬。
“怎不重要？太重要！那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宋秋鸣都跟你讲过吧，你给他们说说。嘿这脑子怎回事……”
“爸，你那都陈芝麻烂谷子事儿，哪能记得住那些个……”宋秋鸣焦躁起来，投资人提要求越来越过分，他只想赶紧结束回去准备迎接那该死挑战。“好吧好吧，后来大概是这样。那高个儿女学生引用语录上话，说要破四旧，向旧世界宣战，扫除山上这些个散发腐朽气息，毒化人们灵魂封建主义玩意儿。爸灵机动，也用语录上话怼回去，就跟现在年轻人用表情包斗图似，说这山上佛像啊，都是出自工匠之手，工匠是谁，劳动人民啊，主席说‘劳动最光荣’，们不应该随意毁坏，要把它们当做反面教材，世世代代地传承下去，教育们子孙后代，不要再受封建制度压榨和毒害。然后就带着学生喊起口号来……”
关资料迅速浮现在餐桌上，包括长串艺术家代表作品。宋秋鸣看着那些白花花人体写真，差点没把嘴里咖啡吐出来。
***
事实证明，第次采访顺利进行只是小概率事件。
“……听着那大卡车轧着碎石子儿路面，嘎嘣嘎嘣地开过来，那灰大呀，啥也看不见。从车后斗跳下来十几个学生，身军绿，男生理着小平头，女生短发齐耳，胳膊上系着红袖圈，手里还拿着各种干农活家伙：凿子、铁锨、撬棍……就跟去下地开荒似。就故意问他们，给弄啥哩？个高个儿女孩站出来，说们今天是来……”
“是来……”他又尝试遍。
说到这，病床上宋卫东突然举起左拳，挥向半空，扯着输液架哗啦哗啦直响，他张着嘴，却什也没说出来，像个被按动开关自动机器，重复着同个动作。
小林姑娘笑出声又赶紧捂住嘴。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后来学生们坐车原路返回，爸就这成保护文物英雄……”
“什英雄？都是放屁！”
房间里人都被老人掷地有声话惊呆。
小林姑娘狐疑地看着他，那句话像是突然卡在宋卫东嗓子眼儿，不上不下。
“是来……破四旧？”老郭试探着帮他补上拼图。
“对对对！”宋卫东长出口气，“那会儿比他们大不几岁，可常年在野外晒得那个黑啊，看上去老成不少，就问你们是哪个单位？有上级指示没？几个男孩嚷嚷说们是八中，手里家伙敲着，咣当乱响。就说，你们回去吧，是文管局，奉上级指示，这里暂时不能砸……”
“爸，喝口水。”宋秋鸣打断他，似乎已经知晓后面情节。
“不择来不择来（没事儿），”宋卫东摆摆手继续。“那些学生就开始吵吵着，背起语录来，毛主席教导们，毛主席教导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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