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全是从阿宝那里听来。这次听见说她要嫁给祝鸿才,阿宝说这人和王先生样是吃交易所饭,不过他是直跟着王先生,他自己没有什钱。
她母亲本来打算采取不闻不问态度,因为鉴于上次对她表示关切,反而惹得她大发脾气,这次不要又去讨个没趣。然而有天,曼桢回家来,她母亲又悄悄地告诉她:"今天去问过她-曼桢笑道:"咦,你不是说不打算过问?"她母亲道:"唉,也就为上回跟她说过那个话,怕她为赌气,就胡乱找个人嫁。并不是说现在这时候还要来挑剔,只因为她从前也跟过人,好两次,都是有始无终,总盼望她这回不要再上人家当。这姓祝,既然说没有钱,她是贪他什呢?他家里有没有女人呢?三四十岁人,难道还没有娶太太?"她说到这里便顿住,且低下头去掸掸身上衣服,很仔细地把袖子上黏着两根线头拈掉。
曼桢道:"她怎说呢?"她母亲慢吞吞地说道:"她说他有个老婆在乡下,不过他从来不回去。他直个人在上海,本来他朋友们就劝他另外置份家。现在他和曼璐事情要是成功,他是决不拿她当姨太太看待。他这人呢她觉得还靠得住──至少她是拿得住他。他钱是没什钱,像们这份人家开销总还负担得起──"曼桢默然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妈,以后无论如何,家里开销由拿出来。姊姊从前供给念书是为什,到现在都还替不她?"她母亲道:"这话是不错,靠你那点薪水不够呀,们自己再省点儿都不要紧,几个小还要上学,这笔学费该要多少呀?"曼桢道:"妈,你先别着急,到时候总有办法。可以再找点事做,姊姊要是走,佣人也可以用不着,家里房子也用不着这许多,也可以分租出去,们就是挤点儿也没关系。"她母亲点头道:"这样倒也好,就是苦点,心里还痛快点儿。老实说,用你姊姊钱,心里真不是味儿。不能想,想起来就难受。"说到这里,嗓子就哽起来。曼桢勉强笑道:"妈,你真是!姊姊现在不是好?"
她母亲道:"她现在能够好好嫁个人,当然是再好也没有,当然应当将就点儿,不过意思,有钱没钱倒没关系,人家家里要是有太太话,照她那个倔脾气,哪儿处得好?现在这姓祝,也就是这点不赞成。"曼桢道:"你就不要去跟她说!"她母亲道:"是不说,待会儿还当是嫌贫爱富。"
楼下两个人已经在讨论着结婚手续。曼璐意思是定要正式结婚,这点使祝鸿才感到为难。曼璐气起来,本来是两人坐在张椅子上,她就站起来,说:"你要明白,嫁你又不是图你钱,你这点面子都不给!"她在张沙发上噗通坐下,她有这个习惯,坐下便把两脚往上缩,蜷曲在沙发上面。脚上穿著双白兔子皮镶边紫红绒拖鞋,她低着头扭着身子,用手抚摸着那兔子皮,像抚摸只猫似。尽摸着自己鞋,脸上作出种幽怨表情。
鸿才也不敢朝她看,只是搔着头皮,说道:"你待这片心,有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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