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写得……长点。"曼桢嗤笑,道:"你不是说用不着写信,没有几天就要回来?就知道你是骗!"世钧也笑。
她站在街灯底下望着他远去。
次日清晨,火车到南京,世钧赶到家里,他家里店门还没开。他从后门进去,看见包车夫在那里掸拭包车。世钧道:"太太起来没有?"包车夫道:"起来,会儿就要上那边去。"说到"那边"两个字,他把头部轻轻地侧侧,当然"那边-就是小公馆代名词。世钧心里倒怦地跳,想道:"父亲病定是好不,所以母亲得赶到那边去见面。"这样想,脚步便沉重起来。包车夫抢在他前面,跑上楼去通报,沈太太迎出来,微笑道:"你倒来得这样快。正跟大少奶奶说着,待会儿叫车夫去接去,定是中午那班车。"大少奶奶带着小健正在那里吃粥,连忙起身叫女佣添副碗筷,又叫她们切点香肠来。沈太太向世钧道:"你吃早饭就跟块儿去吧。"世钧道:"爸爸病怎样?"沈太太道:"这两天总算好些,前两天可吓死人!也顾不得什,跑去跟他见面。看那样子简直不对,舌头也硬,话也说不清楚。现在天天打针,医生说还得好好静养着,还没脱离险境呢。现在天天去。"
他母亲竟是天天往小公馆里跑,和姨太太以及姨太太那虔婆式母亲相处,世钧简直不能想象。尤其因为他母亲这种女人,叫她苦守寒蹋无论怎苦她也可以忍受,可是她有她身分,她那种宗法社会观念非常强烈,决不肯在妾媵面前跌架子。虽然说是为看护丈夫病,但是那边又不是没有人照顾,她跑去定很不受欢迎,在她定也是很痛苦事。世钧不由得想起他母亲平时,说起他父亲,总是用种冷酷口吻,提起他病与死可能,她也很冷静,笑嘻嘻说:"也不愁别,他家里点东西也不留,将来们这日子怎过呀?要不为这个,他马上死也没什,反正年到头也看不见他人,还不如死呢!"言犹在耳。
吃完早饭,他母亲和他同到父亲那里去,他母亲坐着包车,另给世钧叫辆黄包车。世钧先到,跳下车来,揿铃,个男佣来开门,看到他彷佛很诧异,叫声"二少爷。世钧走进去,看见姨太太娘在客室里坐着,替她外孙女儿编小辫子,个女佣蹲在地下给那孩子系鞋带。姨太太娘面编辫子面说:"可是鼓楼那个来?──别动,别动,爸爸生病呢,你还不乖点!周妈你抱她去溜溜,可别给她瞎吃,啊!"世钧想道:"-鼓楼那个-想必是指母亲,们不是住在鼓楼吗?倒是人以地名。"这时候"鼓楼那个"也进来。世钧让他母亲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同上楼。他这是第次用别人眼光看他母亲,看到她臃肿身躯和惨淡面容。她爬楼很吃力。她极力做出坦然样子,表示她是到这里来执行她天职。
世钧从来没到楼上来过。楼上卧室里陈设,多少还保留着姨太太从前在"生意浪"作风,堂红木家具堆得满坑满谷,另外也加上些家庭风味,淡绿色士林布窗帘,白色窗纱,淡绿色粉墙。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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