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那寒冷空气里,几缕稀薄白烟从玻璃杯里飘出来。曼桢呆呆望着。他喝过茶杯还是热呼呼,他人已经走远,再也不回来。
她大哭起来。无论怎样抑制着,也还是忍不住呜呜哭出声来。她向床上倒,脸伏在枕头上,口气透不过来,闷死也好,反正得压住那哭声,不能让她祖母听见。听见不免要来查问,要来劝解,她实在受不那个。
幸而她祖母直在楼下。后来她听见祖母脚步声上楼来,忙把张报纸拉过来,预备躺在床上看报,把脸遮住。报纸拉过来,便看见桌上两叠钞票,祖母看见要觉得奇怪,她连忙把钞票塞在枕头底下。
她祖母走进来便问:"世钧怎走?"曼桢道:"他有事情。"老太太道:"不来吃饭?倒特为买肉,楼底下老妈子上菜场去,托她给们带斤肉来。还承人家个情!把米也淘多,你妈这时候不回来,横是也不见得回来吃饭。"
她只管嘟囔着,曼桢也不接口,自顾自看她报。忽然听见""响,是老年人骨节响声,她祖母吃力地蹲下地去,在字纸篓里拣废纸去生煤球炉子。曼桢着急起来想起字纸篓里那只戒指。先还想着未见得刚巧给她看见,才在那儿想着,她已经嚷起来道:"咦,这不是你戒指?怎掉字纸篓里去?"曼桢只得翻身坐起来,笑道:"嗳呀,定是刚才扔张纸,这戒指太大,溜就溜下来。"她祖母道:"你这孩子,怎这样粗心哪?这里丢怎办?人家不要生气吗?瞧你,还像没事人儿似!"着实数说她顿,掀起围裙来将那戒指上灰尘擦擦,递过来交给她,她也不能不接着。她祖母又道:"这上头裹绒线都脏,你把它拆下来吧,趁早也别戴着,拿到店里收收紧再戴。"曼桢想起世钧从他那件咖啡色破绒线衫上揪下截绒线来,替她里在戒指上情形,这时候想起来,心里就像万箭钻心样。
她祖母到楼下去生炉子去。曼桢找到只不常开抽屉,把戒指往里面掷。但是后来,她听见她母亲回来,她还是又把那只戒指戴在手上,因为母亲对于这种地方向来很留心,看见她手上少样东西,定要问起。母亲又不像祖母那样容易搪塞,祖母到底年纪大。
顾太太回来就说:"们门铃坏,说怎揿半天铃也没人开门。"老太太道:"刚才世钧来也还没坏嘛!"顾太太顿时笑逐颜开,道:"哦,世钧来啦?"老太太道:"来过又走。──待会儿还来不来吃晚饭呀?"她只惦记着这斤肉。曼桢道:"没定。妈,姊姊可好点没有?"顾太太摇头叹息道:"看她那病简直不好得很。早先不是说是胃病吗,这次听她说,哪儿是胃病,是痨病虫钻到肠子里去。"老太太叫声"啊呀。"曼桢也怔住,说:"是肠结核?"顾太太又悄声道:"姑爷是天到晚不回家,有本事家里个人病到这样,他点也不管!"老太太也悄声道:"她这病横也是气出来!"顾太太道:"替她想想也真可怜,共也没过两天舒服日子。人家说-三两黄金四两福-,这孩子难道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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