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核,是不是就是那毛病?"曼桢道:"哦,那次……那次并没有那严重。"那次就是她姊姊假装命在旦夕,做成圈套陷害她。曼桢顿顿,便又淡笑着说道:"她死都没去──这两年里头发生事情多,等你几时有空讲给你听。"豫瑾不由得站住脚,向她注视下,彷佛很愿意马上听她说出来,但是他看见她脸上突然显得非常疲乏似,他也就没有说什,依旧转身下楼。她直送到后门口。
她回到楼上来,她房间里唯张沙发椅,豫瑾刚才坐在这上面,椅子上有几块湿印子,是他雨衣上水痕染上去。曼桢望着那水渍发会呆,心里有说不出来惆怅。
今天这雨是突然之间下起来,豫瑾出去时候未见得带着雨衣,定是他太太给他把雨衣带到饭馆子里去。他们当然是感情非常好,这在豫瑾说话口吻中也可以听得出来。
那世钧呢?他婚后生活是不是也样美满?许久没有想起他来。她自己也以为她痛苦久已钝化。但是那痛苦似乎是她身体里面唯有生命力东西,永远是新鲜强烈,发作起来就不给她片刻休息。
她把豫瑾那杯茶倒在痰盂里,自己另外倒上杯。不知道怎来,热水瓶里开水冲冲出来,全倒在她脚面上,她也木木,不大觉得,彷佛脚背上被只铁锤打下,但是并不痛。
那天晚上雨直下到天明才住,曼桢也直到天明才睡着。刚睡没有会,忽然有人推醒她,好象还是在医院里时候,天亮,看护就把孩子送来喂奶。她迷迷糊糊地抱着孩子,心中悲喜交集,彷佛那孩子已经是失而复得。但是她忽然发现那孩子浑身冰冷──不知道什时候死,都已经僵硬。她更紧地抱住他,把他脸揿没在她胸前,唯恐被人家发觉这是个死孩子。然而已经被发觉。那满脸横肉周妈走过来就把他夺过去,用芦席卷,挟着就走。那死掉孩子却在芦席卷里挣扎着,叫喊起来:"阿姨!阿姨!"那孩子越叫越响,曼桢身冷汗,醒过来,窗外已是片雪白晨光。
曼桢觉得她这梦做得非常奇怪。她不知道她是因为想起过去事情,想到世钧,心里空虚得难过,所以更加渴念着她孩子,就把些片段印象凑成这样个梦。
她再也睡不着,就起来。今天她切都提早,等她走出大门时候,还不到七点,离她办公时间还有两个钟头呢。她在马路上慢慢地走着,忽然决定要去看看她那孩子。其实,与其说是"决定",不如说是她忽然发现她直有这意念,所以出来得特别早,恐怕也是为这个缘故。
快到大安里。远远看见那-堂里走出行人来,两个扛夫挑着个小棺材,后面跟着个女佣──不就是那周妈吗!曼桢突然眼前黑,她身体已经靠在墙上,两条腿站都站不住。她极力镇定着,再向那边望过去。那周妈只手举着把大芭蕉扇,遮住头上阳光,嘴里动动,大概刚吃过早饭,在那里吮舐着牙齿。这幅画面在曼桢眼中看来,显得特别清晰,她心里却有点迷迷糊糊。她觉得她又走入噩梦中。
那棺材在她面前经过。她想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