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惠定会提起世钧,可是他并没有接这个碴。曼桢便又问起他什时候动身,叔惠道:"后天早走。"曼桢笑道:"可惜早没能来找你,本来还想托你给找事呢。"叔惠道:"怎,你不是有事?你不在那儿?"曼桢道:"生场大病,他们等不及,另外用人。"叔惠道:"怪不得,说你怎瘦呢!"他问她生什病,她随口说是伤寒。他叫她到家洋行去找个姓吴,听说他们要用人,方面他先替她打电话去托人。
说半天话,始终也没提起世钧。曼桢终于含笑问道:"你新近到南京去过?"叔惠笑道:"咦,你怎知道?"曼桢笑道:"刚才听伯母说。"话说到这里,叔惠仍旧没有提起世钧,他擦起根洋火点香烟,把火柴向窗外掷,便站在那里,面向着窗外,深深呼口烟。曼桢实在忍不住,便也走过去,手扶着窗台站在他旁边,笑道:"你到南京去看见世钧没有?"叔惠笑道:"就是他找去呀。他结婚,就是前天。"曼桢两只手揿在窗台上,只觉得那窗台阵阵波动着,也不知道那坚固木头怎会变成像波浪似,捏都捏不住。叔惠见她彷佛怔住,便又笑道:"你没听见说?他跟石小姐结婚,你也见过吧?"曼桢道:"哦,那回们到南京去见过。"
叔惠对于这件事彷佛不愿意多说似,曼桢当然以为他是因为知道她跟世钧关系。她不知道他自己也是满怀抑郁,因为翠芝缘故。曼桢没再坐下来谈,便道:"你后天就要动身,这两天定忙得很,不搅糊你。"叔惠留她吃饭,又要陪她出去吃,曼桢笑道:"也不替你饯行,你也不用请客,两免吧。"叔惠要跟她交换通讯处,但是他到美国去也还没有住址,只写个学校地址给她。
她从叔惠家里走出来,简直觉得天地变色,真想不到她在祝家关将近年,跑出来,外面已经换个世界。还不到年,世钧已经和别人结婚吗?
她在街灯下走着,走许多路才想起来应当搭电车。但是又把电车乘错,这电车不过桥,在外滩就停下,她只能下来自己走。刚才大概下过几点雨,地下有些潮湿。渐渐走到桥头上,那钢铁大桥上电灯点得雪亮,桥梁巨大黑影,条条大黑杠子,横在灰黄色水面上。桥下停泊着许多小船,那大条大条阴影也落在船篷船板上。水面上丝亮光也没有。这里水不知道有多深?那平板水面,简直像灰黄色水门汀样,跳下去也不知是摔死还是淹死。
桥上辆辆卡车轰隆隆开过去,地面颤抖着,震得人脚底心发麻。她只管背着身子站在桥边,呆呆向水上望去。不管别人对她怎样坏,就连她自己姊姊,自己母亲,都还没有世钧这样使她伤心。刚才在叔惠家里听到他消息,她当时是好象开刀时候上麻药,糊里胡涂,倒也不觉得怎样痛苦,现在方才渐渐苏醒过来,那痛楚也正开始。
桥下小船都是黑——,没有点灯,船上人想必都睡。时候大概很晚,金芳还
说叫她定要回去吃晚饭,因为今天菜特别好,他们孩子今天满月。曼桢又想起她自己孩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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