琶声音本来就像雨声,再在这阴雨天气,隔着雨遥遥听着,更透出那种凄凉意味。
这场雨下,次日天气就冷起来。曼桢为给她母亲汇钱事,本要打电话给杰民,叫他下班后到她这里来趟,但是忽然接到伟民个电话,说顾太太已经到上海来,现在在他那里。曼桢听便赶到他家里去,当下母女相见。顾太太这次出来,路上吃许多苦,乘独轮车,推车被拉夫拉去,她徒步走百十里路。今天天气转寒,在火车上又冻着,直咳嗽,喉咙都哑,可是自从到上海,就说话说得没停,因为刚到时候,伟民还没有回来,她不免把她经历先向媳妇和亲家母叙述遍,伟民回来,又叙遍,等伟民打电话把杰民找来,她又对杰民诉遍,现在对曼桢说,已是第四遍。原来六安沦陷后又收复──沦陷区报纸自然是不提。顾太太在六安,本来住在城外,那房子经过两次兵燹,早已化为平地。她寄住在城里个堂房小叔家里。日本兵进城时候,照例有番**掳掠,幸而她小叔家里只有老两口子,也没有什积蓄,所以损失不大。六安共只沦陷十天,就又收复。她乘着这时候平靖些,急于要到上海去,刚巧本城也有几个人要走,找到个熟悉路上情形人做向导,便和他们结伴同行,到上海。
她找到伟民家里,伟民他们只住着间房,另用板壁隔出小间,作为他丈母陶太太下榻地方。那陶太太见顾太太,心中便有些惭恧,觉得她这是雀巢鸠占。她很热心招待亲家母,比她女儿还要热心些,但是又得小心不能太殷勤,变反客为主,或者反而叫对方感到不快,因此倒弄得左右为难。顾太太只觉得她态度很不自然,会儿亲热,会儿又淡淡。伟民妻子名叫琬珠,琬珠虽然表面上态度也很好,顾太太总觉得她们只多着她个人。后来伟民回来,母子二人谈会。他本来觉得母亲刚来,不应当马上哭穷,但是随便谈谈,不由得就谈到这上面去。教师待遇向来是苦,尤其现在物价高涨,更加度日艰难。琬珠在旁边插嘴说,她也在那里想出去做事,赚几个钱来贴补家用,伟民便道:"在现在上海,找事情真难,倒是发财容易,所以有那些,bao发户。"陶太太在旁边没说什。陶太太意思,女儿找事倒还在其次,就使找到事又怎样,也救不穷。倒是伟民,他应当打打主意。既然他们有这样位阔姑奶奶,祝鸿才现在做生意这样赚钱,也可以带他个,都是自己人,怎不提携提携他。陶太太心里总是这样想着,因此她每次看见曼桢,总有点酸溜溜,不大愉快样子。这天曼桢来,大家坐着说会话。曼桢看这神气,她母亲和陶太太是绝合不来,根本两个老太太同住,各有各定不移生活习惯,就很难弄得合适,这里地方又实在是小,曼桢没有办法,只得说要接她母亲到她那里去住。伟民便道:"那也好,你那儿宽敞些,可以让妈好好休息休息。"顾太太便跟着曼桢同回去。
到祝家,鸿才还没有回来,顾太太便问曼桢:"姑爷现在做些什生意呀?做得还顺手吧?"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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