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觉得熟识
医生总比较可靠，看得也仔细些，那天下午就由曼桢陪着她
同去
。这魏医生诊所设在个大厦里，门口停着好些三轮车，许多三轮车夫在那里闲站着，曼桢眼看见她自己家里车夫春元也站在那里，他看见曼桢却彷佛怔怔，没有立刻和她打招呼。曼桢觉得有点奇怪，心里想他或者是背地里在外面载客赚外快，把个不相干人踏到这里来，所以他自己心虚。她当时也没有理会，自和她母亲走进门去，乘电梯上楼。
魏医生这里生意很好，候诊室里坐满人。曼桢挂号之后，替她母亲找个位子，在靠窗张椅子上坐下，她自己就在窗口站着。对面张沙发上倒是只坐着两个人，个男子和个小女孩，沙发上还有很多空余，但是按照般习惯，个女子还是不会跑去坐在他们中间。那小姑娘约有十二岁模样，长长脸蛋，黄白皮色，似乎身体很孱弱，她坐在那里十分无聊，把个男子呢帽抱在胸前缓缓旋转着，却露出种温柔神气。想必总是她父亲帽子。坐在她旁边看报那个人总是她父亲。曼桢不由得向他们多看两眼，觉得这个画面很有种家庭意味。
那看报人被报纸遮着，只看见他袍裤和鞋袜，彷佛都很眼熟。曼桢不觉呆呆。鸿才早上就是穿著这套衣裳出去。──他到这儿来是看病还是找魏医生有什
事情？可能是带这小孩来看病。难道是他自己小孩？怪不得刚才在大门口碰见春元，春元看见她好象见鬼似。她和她母亲走进来时候，鸿才定已经看见她们，所以直捧着张报纸不放手，不敢露面。曼桢倒也不想当场戳穿他。当着这许多人闹上那出，算什呢，而且又有她母亲在场，她很不愿意叫她母亲夹在里面，更添上许多麻烦。
从这大厦窗口望下去，可以望得很远，曼桢便指点着说道："妈，你来看，喏，那就是
们从前住地方，就是那教堂尖顶背后。看见吧？"顾太太站到她旁边来，同凭窗俯眺，曼桢口里说着话，眼梢里好象看见那看报男子已经立起身来要往外走。她猛回头，那人急忙背过身去，反剪着手望着壁上挂医生证书。分明是鸿才背影。
鸿才只管昂着头望着那配镜框医生证书，那镜框玻璃暗沉沉，倒是正映出窗口两个人动态。曼桢又别过身去，和顾太太同伏在窗口，眺望着下面街道。鸿才在镜框里看见，连忙拔腿就走。谁知正在这时候，顾太太却又掉过身来，把眼睛闭闭，笑道："呦，看着这底下简直头晕！"她离开窗口，依旧在她原来座位上坐下，正好看见鸿才背影匆匆往外走，但是也并没有加以注意。倒是那小女孩喊起来道："爸爸你到哪儿去？"她这叫唤，候诊室里枯坐着班病人本就感觉到百无聊赖，这就不约而同地都向鸿才注视着。顾太太便咦声，向曼桢说道："那可是鸿才？"鸿才知道溜不掉，只得掉过身来笑道："咦，你们也在这儿！"顾太太因为听见那小女孩喊他爸爸，觉得非常奇怪，时就怔住说不出话来。曼桢也不言语。鸿才也僵住，隔会方才笑道："这是干女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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