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过那时期,但是就他记忆所及,彷佛他那时候已经很懂事,和眼前这个蛮头蛮脑孩子没有丝毫相似之点。
翠芝走,孩子们也下去吃饭去。这时候才让他个人静会,再想到刚才说曼桢话。想起来,突然心头咕咚声撞下──翠芝记下电话号码定让叔惠撕去。这想,他本来披着晨衣靠在床上,再也坐不住,马上下楼去。电话旁边搁着本小记事册,看最上面页,赫然歪歪斜斜写着"顾三五七四"。叔惠个人在楼下这半天,定把号码抄到他住址簿上,想必也已经打电话去。就在今天晚上这两个钟头内,她声音倒在这熟悉穿堂里出现两次,在灯光下彷佛音容笑貌就在咫尺间。他为什不能也打个去?老朋友,这些年不见,本来应当。她起初未必知道这是他家,等叔惠刚才打去,总告诉她,他不打去倒是他缺礼,彷佛怪她不应当打到他家里来似。过去事已经过去,不能开口就像对质似,而且根本不必提。也不是年轻人,还不放洒脱点?随便谈两句,好在跟曼桢总是不愁没话可说。难得今天个人在家,免得翠芝又要旁听。专门听他跟别人说话,跟她自己说倒又不爱听。但是正唯其这样,因为觉得是个好机会,倒彷佛有点可耻。
正踌躇间,听见李妈叫道:"咦,少爷下来!在下边开饭吧?正要送上楼去。少奶奶叫把汤热给你吃,还有两样吃粥菜。"两个孩子便嚷道:"也吃粥!爸爸来吃饭!"世钧把号码抄下来,便走进去跟他们桌吃,听他们夹七夹八讲今天电影给他听。饭后他坐在楼下看晚报。这时候好些,倒又懊悔刚才没撑着跟叔惠块出去。大概因为没有打电话给曼桢,所以特别觉得寂寞,很盼望他们早点回来。这回叔惠来,始终没有畅谈过,今天可以谈到夜深。孩子们都去睡,看看钟倒已经快十点,想必他们总是吃饭又到别处去坐坐。翠芝前两天曾经提起哪家夜总会表演听说精采。
等来等去还不来,李妈倒报说大少奶奶来。现在小健在上海进大学,大少奶奶不放心他个人在上海,所以也搬来住,但是她因为和翠芝不睦,跟世钧这边也很少往来。自从小健那回在这儿给狗咬,大少奶奶更加生气。
但是世钧听见说他嫂嫂来,猜想她来意,或者还是为小健。小健这孩子,听说很不长进,在学校里功课塌糊涂,成天在外面游荡。当然这也要怪大少奶奶过于溺爱不明
,造成他这种性格。前向他还到世钧这里来借钱,打扮得像个阿飞。借钱事情他母亲大概是不知道,现在也许被她发觉,她今天晚上来,也许就是还钱来。但是世钧并没有猜着。大少奶奶是因为今天有人请客,在个馆子里吃饭,刚巧碰见翠芝。请客是在楼上房间里,翠芝和叔惠在楼下火车座里。大少奶奶就从他们面前走过,看见翠芝在那儿擦眼泪。大少奶奶是认识叔惠,叔惠不认识她,因为隔这些年,她见老,而且现在完全换副老太太打扮。翠芝也没看见她,大概全神都搁在叔惠身上,两人可并没有说话。大少奶奶就也没跟他们招呼,径自上楼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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