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来看看哆玲妲,见她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可是他知道她并不是跌伤或是晕厥过去。她是在思想着。想些什?这贪婪粗俗女人,她在想些什?在这几秒钟内,他怕她怕到极点。他怕她回过脸来;他怕得立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她终于支撑着翻过身来,坐在地上,把头枕在沙发沿上,抬起脸来凝视着他。在这昏暗角落里,她润泽脸庞上,眉眼口鼻轮廓全都镀上层光,像夜明表。她用她那微带沙哑喉咙低低说道:“不要把你自己压制得太厉害呀,劝你!”但是他几时压制过他自己来着?他不但不爱哆玲妲,她对于他连点单纯性吸引力都没有。他不喜欢她那派美。可是他怎知道他没有压制过他自己呢?关于他下意识活动,似乎谁都知道得比他多!经过这些疑惧和羞耻经验以后,他还能够有正常性生活!哆玲妲又说:“压制得太厉害,是危险。你知道佛兰克丁贝是怎样死?”罗杰失声道:“佛兰克丁贝!靡丽笙丈夫——死?”哆玲妲嗤声笑,答道:“他z.sha!碰见他时候,在天津,他找不到事——”罗杰道:“他找不到事……”哆玲妲道:“他找到事又怎样?他还是样不会享受人生。可怜人——他有比别人更强烈欲望,但是他味压制着自己。结果他有点疯。你听见没有,亲爱?”她伸手兜住他膝盖:“亲爱,别苦你自己!”她这下半截子话,他完全没有听懂。他心里盘来盘去只有句话:“靡丽笙丈夫被他们迫死!靡丽笙丈夫被他们迫死!”不知道为什,他突然感到阵洋溢和平,起先他仿佛是点着灯在间燥热小屋子里,睡不熟,颠颠倒倒做着怪梦,蚊子蜢虫绕着灯泡子团团急转像金绿云。后来他关上灯,黑暗,从小屋里暗起,直暗到宇宙尽头,太古洪荒——人幻想,神影子也没有留过踪迹地方,浩浩荡荡和平与寂灭。屋里和屋外打成片,宇宙黑暗进到他屋子里来。
他哆嗦下,身子冷半截。哆玲妲攀住他腿,他觉也不觉得。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哆玲妲被他出其不意扯,上半个身子又扑倒在地上。罗杰从人丛里穿过去,并没有和主人告别,直走出门去。众人齐瞪着眼望着他。毛立士摇头道:“刚才喝并不多,何至于醉得这个样子!”兰勃脱道:“去也罢。这个人……喝多酒,说不定会做出什事来,吓着女太太们,倒反而不好!”哆玲妲这时候已经爬起身来,走到人前,看见张椅子上正放着罗杰帽子,便弹弹她额角,笑道:“帽子也忘拿!咳,看这个人,病越发深,只怕是好不!”她抓起帽子,就跑出门去,在阶前追上罗杰,喊道:“安白登教授,哪,你帽子!”把顶帽子溜溜地飞掷过来,恰巧落在罗杰头上。罗杰似乎是不大明白这是怎回事,且不回过身来,站定,缓缓伸手去捏揣帽檐,然后两只手扶着帽子,把它转、转、转,兜整整两个圈子,又摸索半日,觉得戴合适,便掉转身,摘下帽子,向哆玲妲僵僵地微微鞠躬,哆玲妲把那两只粗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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