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句话,与她往日调查所得印证。青岛房子、天津房子、北京城外地、上海房子……三爷在公账上拖欠过巨,他部份遗产被抵销之后,还净欠六万,然而大房二房也只得就此算,因为他是无所有人。他仅有那幢花园洋房,他为个姨太太买,也已经抵押出去。其余只有女太太陪嫁过来首饰,由兄弟三人均分,季泽那份也不便充公,因为是母亲留下点纪念。七巧突然叫起来道:“九老太爷,那们太吃亏!”
堂屋里本就肃静无声,现在这肃静却是沙沙有声,直锯进耳朵里去,像电影配音机器损坏之后锈轧。九老太爷睁眼望着她道:“怎?你连他娘丢下几件首饰也舍不得给他?”七巧道:“亲兄弟,明算账,大哥大嫂不言语,可不能不老着脸开口说句话。须比不得大哥大嫂——们死掉那个若是有能耐出去做两任官,手头活便些,也乐得放大方些,哪怕把从前旧账笔勾销呢?可怜们那个病病哼哼辈子,何尝有过文半文进账,丢下们孤儿寡妇,就指着这两个死钱过活。是个没脚蟹,长白还不满十四岁,往后苦日子有得过呢!”说着,流下泪来。九老太爷道:“依你便怎样?”七巧呜咽道:“哪儿由得出主意呢?只求九老太爷替们做主!”季泽冷着脸只不作声,满屋子人都觉不便开口。九老太爷按捺不住肚子火,哼声道:“倒想替你出主意呢,只怕你不爱听!二房里有田地没人照管,三房里有人没有地,待要叫三爷替你照管,你多少贴他些,又怕你不要他!”七巧冷笑道:“倒想依你呢,只怕死掉那个不依!来人哪!祥云你把白哥儿给找来!长白,你爹好苦呀!下地就是身病,为人场,天舒坦日子也没过着,临丢下你这点骨血,人家还看不得你,千方百计图谋你东西!长白谁叫你爹拖着身病,活着人家欺负他,死人家欺负他孤儿寡妇!还不打紧,还能活个几十年?至多到老太太灵前把话说明白,把这条命跟人拚。长白你可是年纪小着呢,就是喝西北风你也得活下去呀!”九老太爷气得把桌子拍道:“不管!是你们求爹爹拜奶奶邀来,你道喜欢自找麻烦?”站起来脚踢翻椅子,也不等人搀扶,阵风走得无影无踪,众人面面相觑,个个悄没声儿溜走。惟有那马师爷忙着拾掇账簿子,落后步,看看屋里人全走光,单剩下二,nai奶个人在那里捶着胸脯号啕大哭,自己若无其事走,似乎不好意思,只得走上前去,打拱作揖叫道:“二太太!二太太!……二太太!”七巧只顾把袖子遮住脸,马师爷又不便把她手拿开,急得把瓜皮帽摘下来扇着汗。
维持几天僵局,到底还是无声无息照原定计画分家。孤儿寡妇还是被欺负。
七巧带着儿子长白,女儿长安另租幢屋子住下,和姜家各房很少来往。隔几个月,姜季泽忽然上门来。老妈子通报上来,七巧怀着鬼胎,想着分家那天得罪他,不知他有什手段对付。可是兵来将挡,她凭什要怕他?她家常穿着佛青实地纱袄子,特地系上条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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