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巧低着头,沐浴在光辉里,细细音乐,细细喜悦……这些年,她跟他捉迷藏似,只是近不得身,原来还有今天!可不是,这半辈子已经完——花般年纪已经过去。人生就是这样错综复杂,不讲理。当初她为什嫁到姜家来?为钱?不是,为要遇见季泽,为命中注定她要和季泽相爱。她微微抬起脸来,季泽立在她跟前,两手合在她扇子上,面颊贴在她扇子上。他也老十年,然而人究竟还是那个人呵!他难道是哄她?他想她钱——她卖掉她生换来几个钱?仅仅这转念便使她,bao怒起来。就算她错怪他,他为她吃苦抵得过她为他吃苦?好容易她死心,他又来撩拨她,她恨他。他还在看着她。他眼睛——虽然隔十年,人还是那个人呵!就算他是骗她,迟点儿发现不好?即使明知是骗人,他太会演戏,也跟真差不多罢?
不行!她不能有把柄落在这厮手里。姜家人是厉害,她钱只怕保不住。她得先证明他是真心不是。七巧定定神,向门外瞧瞧,轻轻惊叫道:“有人!”便三脚两步赶出门去,到下房里吩咐潘妈替三爷弄点心去,快些端来,顺便带芭蕉扇进来替三爷打扇。七巧回到屋里来,故意皱着眉道:“真可恶,老妈子在门口探头探脑,见抹过头去就跑,被赶上去喝住。若是关上门说两句话,指不定造出什谣言来呢!饶是独门独户住,还没个清净。”潘妈送点心与酸梅汤进来,七巧亲自拿筷子替季泽拣掉蜜层糕上玫瑰与青梅,道:“记得你是不爱吃红绿丝。”有人在跟前,季泽不便说什,只是微笑。七巧似乎没话找话说似,问道:“你卖房子,接洽得怎样?”季泽面吃,面答道:“有人出八万五,还没打定主意呢。”七巧沉吟道:“地段倒是好。”季泽道:“谁都不赞成脱手,说还要涨呢。”七巧又问些详细情形,便道:“可惜手头没有这笔现款,不然倒想买。”季泽道:“其实呢,这房子倒不急,倒是咱们乡下你那些田,早早脱手好。自从改民国,接二连三打仗,何尝有年闲过,把地面上糟蹋得不成样子,中间还被收租、师爷、地头蛇层层勒啃着,莫说这两年不是水就是旱,就遇着丰年,也没有多少进账轮到们头上。”七巧寻思着,道:“也盘算过来,直挨着没有办。先晓得把它卖,这会子想买房子,也不至于钱不凑手。”季泽道:“你那田要卖趁现在就得卖,听说直鲁又要开仗。”七巧道:“急切间你叫卖给谁去?”季泽顿顿道:“去替你打听打听,也成。”七巧耸耸眉毛笑道:“得,你那些狐群狗党里头,又有谁是靠得住?”季泽把咬开饺子在小碟里蘸点醋,闲闲说出两个靠得住人名,七巧便认真仔细盘问他起来,他果然回答得有条不紊,显然他是筹之已熟。
七巧虽是笑吟吟,嘴里发干,上嘴唇黏在牙仁上,放不下来。她端起盖碗来吸口茶,舐舐嘴唇,突然把脸沉,跳起身来,将手里扇子向季泽头上滴溜溜掷过去,季泽向左偏偏,那团扇敲在他肩膀上,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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