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身边阑干,阑干把他们与众人隔开。空旷绿草地上,许多人跑着、笑着、谈着,可是他们走是寂寂绮丽回廊——走不完寂寂回廊。不说话,长安并不感到任何缺陷。她以为新式男女间交际也就“尽于此矣”。童世舫呢,因为过去痛苦经验,对于思想交换根本抱着怀疑态度。有个人在身边,他也就满足。从前,他顶讨厌小说上男人,向女人要求同居时候,只说:“请给点安慰。”安慰是纯粹精神上,这里却做肉欲代名词。但是他现在知道精神与物质界限不能分得这清。言语究竟没有用。久久握手,就是妥协安慰,因为会说话人很少,真正有话说人还要少。
有时在公园里遇着雨,长安撑起伞,世舫为她擎着。隔着半透明蓝绸伞,千万粒雨珠闪着光,像天星。天星到处跟着他们,在水珠银烂车窗上,汽车驰过红灯、绿灯,窗子外营营飞着窠红星,又是窠绿星?
长安带点星光下乱梦回家来,人变得异常沉默。时时微笑着。七巧见,不由得有气,便冷言冷语道:“这些年来,多多怠慢姑娘,不怪姑娘难得开个笑脸。这下子跳出姜家门,称心愿,再快活些,可也别这摆在脸上呀——叫人寒心!”依着长安素日性子,就要回嘴,无如长安近来像换个人似,听也不计较,自顾自努力去戒烟。七巧也奈何她不得。
长安订婚那天,大奶奶玳珍没去,隔些天来补道喜。七巧悄悄唤声大嫂,道:“看咱们还是在外头打听打听哩,这事可冒失不得!前天耳朵里仿佛刮着点,说是乡下有太太,外洋还有个。”玳珍道:“乡下那个没过门就退亲。外洋那个也是这样,说是做几年朋友,不知怎又没成功。”七巧道:“哪还有个为什?男人心,说声变,就变,他连三媒六聘还不认账,何况那不三不四歪辣货?知道他在外洋还有旁人没有?就只这个女儿,可不能糊里糊涂断送她终身,自己是吃过媒人苦!”
长安坐在旁用指甲去掐手掌心,手掌心掐红,指甲却挣得雪白。七巧抬眼望见她,便骂道:“死不要脸丫头,竖着耳朵听呢!这话是你听得吗?们做姑娘时候,声提起婆婆家,来不迭躲开。你姜家枉为世代书香,只怕你还要到你开麻油店外婆家去学点规矩哩!”长安头哭头奔出去。七巧拍着枕头嗳声道:“姑娘急着要嫁,叫也没法子。腥臭往家里拉。名为是她三婶给找人,其实不过是拿她三婶做个幌子。多半是生米煮成熟饭,这才挽三婶出来做媒。大家齐打伙儿糊弄个人……糊弄着也好!说穿,叫做娘做哥哥脸往哪儿放?”
又天,长安托辞溜出去,回来时候,不等七巧查问,待要报告自己行踪,七巧叱道:“得,得,少说两句罢!在前面糊什鬼?有朝日你让抓着真凭实据——哼!别以为你大,订亲,打不得你!”长安急道:“给馨妹妹送鞋样子去,犯法?娘不信,娘问三婶去!”七巧道:“你三婶替你寻个汉子来,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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