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
但是她知道她跟二婶有点特殊关系,与三姑比较远些,需要拉拢。二婶要是不大高兴也还不要紧。
“想好没有?”
“喜欢三姑。”
楚娣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蕊秋显然不高兴样子。
“不能说都喜欢。总有个更喜欢。”
“喜欢蕴姐姐。”因为她不及纯姐姐,再说不喜欢她,不好。纯姐姐大概不大在乎。人人都喜欢她。
蕊秋楚娣刚回来时候,竺大太太也问:
“喜欢二婶还是三姑?”
“都喜欢。”
玻璃鞋。蕊秋鞋都是定做,脚尖也还是要塞棉花。再热天,躺在床上都穿丝袜。但是九莉对她缠足点也不感到好奇,不像看余妈洗脚小脚有怪异感。
乃德有人请客,叫条子,遇见在天津认识个小老七,是他下堂妾爱老三小姐妹。
小老七怀念起爱老三来,叫她人就叫她转局,坐到乃德背后去,说话方便些。席上也有蕊秋弟弟云志,当个笑话去告诉蕊秋。已经公认爱老三老,这小老七比她还大几岁,身材瘦小,满面烟容,粉搽得发青灰色,还透出雀斑来,但是乃德似乎很动感情。
也就是这两天,女佣收拾乃德队室,在热水汀上发现只银灰色绸伞,拿去问楚娣蕊秋,不是她们。蕊秋叫她拿去问乃德,也说不知道哪来。女佣又拿来交给蕊秋,蕊秋叫她“还搁在二爷房里水汀上。”
过两天,这把伞不见。蕊秋楚娣笑几天。
早几年乃德抱她坐在膝上,从口袋里摸出只金镑,块银洋。“要洋钱还是要金镑?”
老金黄色小金饼非常可爱,比雪亮新洋钱更好玩。她知道大小与贵贱没关系,可爱也不能作准。思想像个大石轮样推不动。苦思半天说:“要洋钱。”
乃德气得把她从膝盖上推下来,给她块钱走。
表大妈来得最勤。她胖,戴着金丝眼镜,头发剪得很短。蕊秋给大家取个别号,拣字形与脸型相像:竺大太太是瓜瓜,竺二太太是豆豆,她
“都喜欢欢不算。两个里头最喜欢哪个?”
“去想想。”
“好,你去想吧。”
永远“二婶三姑”口气说,二位体。三姑后来有时候说:“从前二婶大肚子怀着你时候,”即使纯就理智上解这句话都费力。
“想好没有?”
下午来客,大都是竺家表大妈带着表哥表姐们,他们都大,有时候陪着蕊秋楚娣出去茶舞,再不然就在家里开话匣子跳舞。如果是表大嫣妯娌们同来,就打麻将。蕊秋高兴起来会下厨房做藤萝花饼,炸玉兰片,爬丝山药。乃德有时候也进来招呼,踱两个圈子又出去。
竺家纯姐姐蕴姐姐二十二岁,姐妹俩同年,蕴姐姐是姨太太生。有次晚上两人都穿着苹果绿轻纱夹袍,长不及膝,个在左下角,个在襟上各辍朵洒银粉淡禄大绢花。人都说纯姐姐圆脸,甜,蕴姐姐鹅蛋脸,眼睛太小点,像古美人。九莉也更崇拜纯姐姐,她开过画展,在字林西报上登过照片,是个名媛。
九莉现在画小人,画中唯成人永远像蕊秋。纤瘦、尖脸,铅笔画八字眉,眼睛像地平线上太阳,射出光芒是睫毛。
“喜欢纯姐姐遗是蕴姐姐?”楚娣问。
“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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