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笑得自然点,她想。
他三十九岁。“般到这年纪都有种惰性,”他笑着说。
听他口气他也畏难。但是当然他是说他不像别人,有重新来过决心。她也有点知道没有这天长地久感觉,她那金色永生也不是那样。
他算鲁迅与许广平年龄差别,“他们只在起九年。好像太少点。”
又道:“不过许广平是他学生,鲁迅对她也还是当作个值得爱护青年。”他永远在分析他们关系。又讲起汪精卫与陈璧君,他们还是国民党同志时候
不知道什人这样说他。她想是他同学或是当教员时候同事。
寂静中听见别处无线电里流行歌。在这时候听见那些郎呀妹曲调,两人都笑起来。高楼上是没有,是下面街上人家。但是连歌词套语都有意味起来。偶而有两句清晰。
“嗳,这流行歌也很好。”他也在听。
大都听不清楚,她听着都像小时候二婶三姑常弹唱支英文歌:
泛舟顺流而下
她忽然注意到她孔雀蓝喇叭袖里手腕十分瘦削,见他也在看,不禁自卫说:“其实平常不是这瘦。”
他略怔怔,方道:“是为吗?”
她红脸低下头去,立刻想起旧小说里那句滥调:“怎样也是抬不起头来,有千斤重。”也是抬不起头来,是真还是在演戏?
他注视她会之后吻她。两只孔雀蓝袍袖软弱溜上他肩膀,围在他颈项上。
“你彷佛很有经验。”
正以为“其患遂绝”,他又来。她也没问怎这些天没来。后来他有次说:“那时候想着真是不行也只好算,”她彷佛有点诧异似微笑。
又次他说:“想着你如果真是愚蠢话,那也就是不行。”
在这以前他说过不止次:“看你很难。”是说她很难找到喜欢她人。
九莉笑道:“知道。”但是事实是她要他走。
在香港她有次向比比说:“怕未来。”
金色梦之河,
唱着个
恋歌。
她觉得过童年就没有这样平安过。时间变得悠长,无穷无尽,是个金色沙漠,浩浩荡荡无所有,只有暸亮音乐,过去未来重门洞开,永生大概只能是这样。这段时间与生命里无论什别事都不样,因此与任何别事都不相干。她不过陪他多走段路。在金色梦河上划船,随时可以上岸。
他望着她,“明明美嚜,怎说不美?”又道:“你就是笑不好。现在好。”
九莉笑道:“电影上看来。”
这次与此后他都是像电影上样只吻嘴唇。
他揽着她坐在他膝盖上,脸贴着脸,他眼睛在她面颊旁边亮晶晶像个钻石耳坠子。
“你眼睛真好看。”
“‘三角眼。’”
没说怕什,但是比比也知道,有点悲哀微笑着说:“人生总得要去过。”
之雍笑道:“总是忍不住要对别人讲起你。那天问徐衡:‘你觉得盛小姐美不美?’”
是她在向璟家里见过个画家,“他说‘风度很好。’很生气。”
她也只微笑。对海探海灯搜索到她,蓝色光把她塑在临时神龛里。
他送她几本日本版画,坐在她旁边块看画册,看完又拉着她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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