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积不下钱来。打扑克谈笑间买下房子,又莫名其妙卖。他自己嗤笑道:“可笑是都说‘汝狄在钱上好’”——剧情会议上总是推他写钱事。
“是个懦夫,”他说。他们离西部片时代背景不太远,有时候会动不动对打。
“Wehavethedamnedestthingforeachother(们这好也真是怪事),”他有点纳罕也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说。
她也不相见恨晚。他老,但是早几年未见得会喜欢她,更不会长久。
“向来是hitandrun(闯车祸就跑》,”他说。
“你宁愿割切你?”他说。
她不作声。向只听见说“刮子宫”,总以为是极小手术。听他说得像大切八块样,也觉得是恫吓,但是这些事她实在模糊。
他临走她又说:“就是怕打不下来,不上不下卡在那里。四个月。”
“不会。”但是显然也在心里忖度下。“反正你不放心可以打电话。”
他给个电话号码,事后有什问题可以跟个玛霞通电话,她在家最大百货公司做事。九莉想着玛霞不见得是真名字,也不见得是在家里等电话。
中载沉载浮。
女人总是要把命拼上去。
她穿上黑套头背心,淡茶褐色斜纹布窄脚袴。汝狄只喜欢她穿长袴子与乡居衣裙。已经扣不上,钮扣挪过,但是比比说看不出来。
“生个小盛也好,”起初汝狄说,也有点迟疑。
九莉笑道:“不要。在最好情形下也不想要——又有钱,又有可靠人带。”
她可以感觉到腿上拖着根线头,像炸弹导线样。几个钟头后还没发作,给玛霞打个电话,这女店员听上去是个三十来岁胖胖犹太裔女人,显然就管安慰,“握着她手。”她也没再打去。
晚饭他到对过烤鸡店买只,她正肚子疼得翻江搅海,还让她吃,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她不免有点反感,但是难道要他握着她手?
夜间她在浴室灯下看见抽水马桶里男胎,在她惊恐
他走。
没会,汝狄回来,去开碗橱把只劈柴斧放还原处。这裹有个壁炉,冬天有暖气,生火纯为情调。
“没出去,”他说,“就在楼梯口,听见电梯上来,看见他进去。刚才去看看他们这里有些什,看见这把斧头,就拿着,想着你要是有个什,杀这狗娘养。”
这话她听也不觉得奇怪。凭他身胚,也有可信性。本来他也许与她十几岁影迷时代有关,也在好莱坞混过好些年。
“直便宜,”他说。
门铃响,她去开门。夏季分租公寓,主人出门度假去,地方相当大。个矮墩墩平头整脸三十来岁男子,苍白,深褐色头发,穿戴得十分齐整,提着个公事皮包,像个保险掮客,路进来副戒备神气。
“这里没人,”她说。那是他条件之。汝狄避出去。
她领他进卧室,在床上检验。他脱下上衣,穿着短袖衬衫,取出许多器皿洗手消毒。
原来是用药线。《歇浦潮》里也是“老娘药线”。身死异域,而死在民初上海收生婆药线上,时空远近交叠太滑稽突梯。
“万打不下来怎办?”她着急问。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