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次九莉听见她向楚娣发牢骚道:“个女人年纪大些,人家对你反正就光是性,”末个字用英文。
九莉对她这样严阵以待,她便态度和软得多。这天饭后刚巧旁边没人,便闲闲问道:“那邵之雍,你还在等他吗?”
九莉笑道:“他走。他走当然完。”
之雍信都是寄到比比家里转。
蕊秋点点头,显然相信。大概是因为看见燕山来过两次,又听见她打电话,尽管她电话上总是三言两语就挂断。
,在印度度做过尼赫鲁两个姐妹社交秘书。“喝!那是架子大得不得,长公主似。”
那时候总不会像现在这样不注重修饰,总是件小花布连衫裙,双长统黑马靴,再不然就是双白色短袜,配上半高跟鞋,也觉不伦不类。
“为什穿短袜子?”楚娣说。
“在马来亚都是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英国人怕生湿气,长统靴是怕蛇咬。
蕊秋刚回来,所以没看过燕山戏,不认识他,但是他够引人注目,瘦长条子,甜净方圆脸,浓眉大眼长睫毛,头发有个小花尖。
九莉认识他,还是在吃西柚汁度日时候。这家影片公司考虑改编她篇小说,老板派车子来接她去商议。是她战后第次到任何集会去。虽然瘦,究竟还年青,打起精神来,也看不大出来,又骨架子窄,瘦不露骨。穿件喇叭袖洋服本来是楚娣条夹被古董被面,很少见象牙色薄绸印着黑凤凰,夹杂着暗紫羽毛。肩上发梢缀着朵旧式发髻上插绒花,是个淡白条纹大紫蝴蝶,像落花似快要掉下来。
老板家里大厅上人很多,个也不认识,除有些演员看着眼熟,老板给她介绍几个,内中有燕山。后来她坐在边,燕山见,含笑走来在她旁边坐下,动作幅度太大些,带点夸张。她不禁想起电车上荀桦,觉得来意不善,近于“乐得白捡个便宜”态度,便淡笑着望到别处去。他也觉得,默然抱着胳膊坐着,穿着件毛烘烘浅色爱尔兰花格子呢上衣,彷佛没穿惯这类衣服,稚嫩得使人诧异。
她刚回上海时候写过剧评。有次到后台去,是燕山第次主演“金碧霞”,看见他下楼梯,低着头,逼紧两臂,疾趋而过,穿着长袍,没化妆,脸戒备神气,溜烟走,使她立刻想起回上海时候上船,珍珠港后日本船,很小,在船阑干边狭窄过道里遇见行人,众星捧月般围着个中年男子迎面走来,这人高个子,白净方脸,细细两撇小胡子,西装虽然合身,像借来,倒像化装逃命似,副避人神气,彷佛深恐被人占便宜去,尽管前呼后拥有人护送,内中还有日本*员与船长之类穿制服。她不由得注意他,后来才听见说梅兰芳在船上。不然她会告诉燕山:“在‘金碧霞’后台看见你,你下台还在演那角色,像极,
她在普纳个痲疯病院住很久,“全印度最卫生地方。”
九莉后来听见楚娣说她有个恋人是个英国医生,大概这时候就在这痲疯病院任职,在马来亚也许也是跟他在起。
“英国人在印度是不起。”
“现在还是这样?”九莉问,没提印度独立话。
“就连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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