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告诉她钮先生有天跟阿梁打起来,从楼上打到楼下,又打到街上去。“在楼梯口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叫怎样呢?”
这天楚娣忽然凭空发话道:“就是不服气,为什总是要鬼鬼祟祟。”
九莉不作声,知道定又是哪个亲戚问她“九莉有朋友没有?”燕山又不是有妇之夫,但是因为他们自己瞒人,只好说没有。
其实他们也从来没提过要守秘密话,但是九莉当然知道他也是因为她骂名出去,连骂几年,正愁没新资料,传出去势必又沸沸扬扬起来,带累他。他有两个
她有点无可奈何嗤笑道:“们应当叫‘两小’。”
燕山笑道:“嗳,‘两小无猜。’们可以刻个图章‘两小’。”
她微笑着没说什。她对这类雅事兴趣不大,而且这图章可以用在什上?除非是两人具名贺年片?
他喃喃笑道:“你这人简直全是缺点,除也许还省俭。”
她微笑,心里大言不惭说:“像镂空纱,全是缺点组成。”
来替捣着嘴,说‘嘴闭紧,嘴闭紧!’”他说。
他跟着兄嫂住。家里人多,都靠他帮贴。出嫁几个姐姐也来往得很勤。她到他家里去过次,客室墙上有只钥匙孔形旧式黑壳挂钟,他说是电钟。他这二哥现在在做电钟生意。
她不懂,发明时钟为什又要电钟,费电。看看墙上那只圆脸钟,感到无话可说。
他也觉得,有点歉疚笑道:“买人倒很多。”
有次他忽然若有所悟说:“哦,你是说就是们两个人?”
楚娣对他们事很有保留,有次她陪着燕山谈会,他去后,她笑向九莉道:“看他坐在那里倒是真漂亮。”
九莉笑,想不出话来说,终于笑道:“怕对他太认真。”
楚娣略摇摇头。“没像你对邵之雍那样。”几乎是不屑口气。
九莉听十分诧异,也没说什。
有个钮先生追求比比,大学毕业,家里有钱,年纪也相仿,矮小身材,白净小叭儿狗脸,也说不出什地方有点傻头傻脑,否则真是没有褒贬。又有个广东人阿梁也常到他们家去,有三十来岁,九莉彷佛听见说是修理机器,似乎不合格。又在比比家里碰见他,比比告诉他这只站灯开关松,站在旁边比划着,站灯正照在她微黄奶油白套头绒线衫陶前,灯光更烘托出乳峰起伏,阿梁看得眼都直。
九莉笑道:“嗳。”
“那总要跟你三姑块住。”
之雍也说过要跟她三姑块住。彷佛他们对于跟她独住都有种恐怖。她不禁笑。
之雍说“们将来”,或是在信上说“们天长地久时候”,她都不能想象。竭力拟想住什样房子时候,总感到轻微窒息,不愿想下去。跟燕山,她想“定要找个小房间,像上班样,天天去,地址谁也不告诉,除燕山,如果他靠得住不会来话。晚上回去,即使他们全都来也没关系。”
有时候晚上出去,燕山送她回来,不愿意再进去,给她三姑看着,三更半夜还来。就坐在楼梯上,她穿着瓜楞袖子细腰大衣,那苍绿起霜毛裙幅摊在花点子仿石级上。他们像是十几岁人,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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