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初恋,所以他把以后女人都比作玫瑰。这玫瑰父亲是体面商人,在南中国多年,因为时感情作用,娶个广东女子为妻,带她回国。现在那太太大约还在那里,可是似有如无,等闲不出来应酬。玫瑰进是英国学校,就为她是不完全英国人,她比任何英国人还要英国化。英国学生是种潇洒漠然。对于最要紧事尤为潇洒,尤为漠然。玫瑰是不是爱上他,振保看不大出来,他自己是有点着迷。两人都是喜欢快人,礼拜六晚上,跑几个舞场。不跳舞时候,坐着说话,她总像是心不在焉,用几根火柴棒设法顶起只玻璃杯,要他帮忙支持着。玫瑰就是这样,顽皮时候,脸上有种端凝表情。她家里养着只芙蓉鸟,鸟叫她总算它是叫她,急忙答应声:“啊,鸟儿?”踮起脚背着手,仰脸望着鸟笼。她那棕黄色脸,因为是长圆形很象大人样,可是这时候显得很稚气。大眼睛望着笼中鸟。眼睁睁。眼白发蓝。仿佛望到极深蓝天里去。
也许她不过是个极平常女孩子。不过因为年轻缘故,有点什地方使人不能懂得。
也像那只鸟,叫那声。也不是叫哪个人,也没叫出什来。
她短裙子在膝盖上面就完,露出双轻巧腿,精致得象橱窗里木腿,皮色也像刨光油过木头。头发剪得极短,脑后剃出个小小尖子。没有头发护着脖子,没有袖子护着手臂,她是个没遮拦人,谁都可以在她身上捞把。她和振保随随便便,振保认为她是天真。她和谁都随便,振保就觉得她有点疯疯傻傻。这样女人,在外国或是很普通,到中国来就行不通。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社会里,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事。
有天晚上他开着车送她回家去。他常常这样送她回家,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同,因为他就快要离开英国,如果他有什话要说。早就该说,可是他没有。她家住在城外很远地方。深夜汽车道上,微风白雾,轻轻拍在脸上像个毛毛粉扑子。车里谈话也是轻轻飘飘,标准英国式,有下没下。玫瑰知道她已经失去他。由于种绝望执拗,她从心里热出来。快到家时候,她说:“就在这里停下罢。不愿意让家里人看见们说再会。”振保笑道:“当着他们面,也定会吻你。”面说,面他就伸过手臂去兜住她肩膀,她把脸磕在他身上,车子路开过去,开过她家门口几十码,方才停下。振保把手伸到她丝绒大衣底下面去搂着她,隔着酸凉水钻。银脆绢花,许许多多玲珑累赘东西,她年轻身子仿佛从衣服里蹦出来。振保吻她,她眼泪流脸,是他哭还是她哭,两人都不分明。车窗外,还是那不着边际轻风湿雾,虚飘飘叫人浑身气力没处用,只有用在拥抱上。玫瑰紧紧吊在他颈项上,老是觉得不对劲,换个姿势,又换个姿势,不知道怎样贴得更紧点才好,恨不得生在他身上,嵌在他身上。振保心里也乱主意。他做梦也没想到玫瑰爱他到这程度。他要怎样就怎样,可是……这是绝对不行。玫瑰到底是个正经人。这种事不是他做。
玫瑰身上从衣服里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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