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骇人沉默,又说长串。自他落寞眼神之中,能看出,他全都明白,却无法张口回答。
杜俊已瘦得离谱,形销骨立。穿着廉价夹克,像根细长竹竿,挑着几块行将腐烂肉。
忽然,有些心疼。
拉开车门,请他坐到副驾驶位上,但他不说话。只是想要开车送他回家。
拿出本小簿子,还有两支笔,打开车内灯,放到“话痨”面前。
此后发生事,如宿醉场,记不清……
恢复意识,已是黄浦江边,码头外黑夜,四周再无任何人,像是被什抛弃。
不知几点?想是,子夜时分。
胃中依然难受,但确信没在船上吃过任何食物,除白开水——又会是什?
附近高楼都灭灯,在暗夜中转很久,才在停车场找到自己车。
放到灯光下,仔细端详,从那血红颜色,多褶纹路,超强弹性筋,依稀,仿佛,还是几乎——见过它,不,是他。
手指再也坚持不住,仿佛筷子上舌尖,变得比什都重。
啪……
七分之舌尖,坠落餐厅地板上。
沉默,地面晃动,刹那间,忘记在游艇上,还以为地震,想是遇到黄浦江中某道急流。
奇,有人咋舌,有人虔诚,有人流口水,但没像这震惊,大概凡是上这条船人,都有心理准备吧。
这时,服务生已用餐刀熟练地切开舌尖,平均分成为七份,依次送入每位客人餐盘。
不敢低头,那份七分之舌尖,正躺在舌尖底下三寸。
再看另外六人,都已纷纷动筷,小心翼翼夹起,放入芥末调料,只蘸少许,便送入口中。个个细嚼慢咽,似是慢慢品味其中妙处,以免囫囵吞枣,,bao殄天物,落得八戒人参果旧事。
有个人吃着吃着,两行眼泪落下来,但绝非芥末冲鼻。还有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有个中年贵妇,擦去嘴角酱油,面露娇羞,双颊绯红,竟似回到少女初夜。
凌晨
有个人影站在车边。
担心遇贼,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亮张奇怪脸。
虽然,十年过去,他像经过无数磨难之后,剥落在古墓中石像,但认得他。
大师兄?
“话痨”点头,却破天荒没说话,瞪大深深陷落双眼,像好几天没睡过觉。
随后此起彼伏尖叫,接着咒骂,大体是慰问祖先,以及表达立刻去死美好愿望。
几个家伙趴到地上,为抢夺这块舌尖,就此扭打作团,价值不知几万西装和鞋子,沾满翻落酱油与芥末。
不知道,这片舌尖被谁吃?
而,跪倒在角落,疯狂地呕吐——吐出来是拉面午餐。
这是游艇夜宴里,从未有场面吧,服务生愤怒地将扔出餐厅。
只有,盘中小小舌尖,依然完整未动。
先生,这道菜,最讲究新鲜。离开冷藏,若超过十分钟,味道就坏。
此间服务生,居然也说得半文半白,想是于丹老师门下高徒?
于是,在此催促之下,也在其他六人注视下,仿佛个犯罪分子,送上公判大会舞台。十二只眼睛异样目光,在脸上灼烧出十二个洞眼。
被迫地,筷子颤抖,嘴唇也在抖,夹两下,才拿起那块舌尖,七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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