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算说出话,嘴角刚笑下,立时变成眼泪。
记忆迷宫但打开,所有宝藏都跳出来--那个为他吹笛子少女,每天清晨跟在他後面去上学少女,每次坐公车都与他保持距离少女,每当走过校园都会擦肩而过少女--他当然记得她,记得这个被所有人遗忘她。
只是到今天才明白,这个少女曾经--或者依然暗恋著她。
也许是前世注定,从她出生就定下缘分--是他妈妈亲手接生她,又是阴差阳错安排,她从小就是他邻居,悄悄暗恋他又不为人知,为他吹奏笛声又隐藏在帘後。如今,他们共同走进「蝴蝶公墓」,又由这支笛子牵线,相会在子夜「幽灵小溪」。
夹竹桃也为他们重逢而怒放,至於诅咒是否来临已不再重要。
祝英台转过头来,看到梁山伯眼睛。
骤然间笛声中断,「幽灵小溪」又恢复死寂,只有夹竹桃仍然静静地开放。
他也看到她眼睛。
他已等待她三年,在茫茫人海寻找她三年。他不知道她名字,不知道她长什麼样,只知道她曾在他对面,每夜吹响那诱人笛声。
原来……原来……她居然就是……
对面,始终找不到那吹笛子人。只能静静倾听仲夏夜裏奇妙旋律,带著些相思,又是满怀愁绪,不知吹给哪双耳朵听?笛声成为他每晚必听节目,他也从这些笛声裏,认识许多好听曲子。唯独不认识,是对面隐藏在黑暗中人。
是,他正与往事重逢。
笛声已越来越近,变成又首邓丽君歌《在水方》:「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方」,同样也是当年对面楼房传来笛声。
庄秋水来到学校苗圃,再往前就是「幽灵小溪」,笛声正从前方弥漫河雾中传来。
莫非是幽灵在吹笛子?
眼泪,轻轻坠落在肩头,溼热渗入最深最深心窝。
「幽灵小溪」泛起微微涟漪……
月光明媚
那个名字在喉咙酝酿著,却无法说出口。他只能傻傻地看著她眼睛,这双曾隐藏在对面大楼窗帘後眼睛。
某首歌从心底悠悠传来:「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救赎心情/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原来你也在这裏」
「原来你也在这裏!」尚小蝶喃喃地说出这句话。
庄秋水也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笛子,他是她忠实听众,她是他尚小蝶。
「是,也在这裏。谢谢你,终於知道你是谁……」
但他已无法抗拒这声音诱惑,即便沉没到河底也要看清那个人面目!
继续循著声音找下去,穿过片黑暗中夹竹桃花,他看到月光下女子。
吹笛子祝英台?
他轻轻走到她身後,月光从河面上折射过来,眼睛在黑夜裏微微灼伤。
笛声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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