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广东漂泊七年,广州、东莞、中山、南海、顺德、佛山、惠州、珠海……几乎珠三角每个城市都跑遍,却从没去过近在咫尺香港和澳门。
最后年,他在深圳——严格来说是富士康深圳厂区,他是线操作工,没日没夜扑在流水线上,只有加班才能挣到超过最低工资钱。最后个月,感觉双脚都与流水线连在起,双手也被粘在操作台上,如同机器传送带上零件,不停组装那些iPhone手机部件。身体里仿佛不再有备注流动,双手碰撞时发出金属声,肌肉也变成灰色钢铁,关节变成液压齿轮,躯干布满电线和开关,密密麻麻印满操作说明。他脸上已没有眼睛鼻子和嘴巴,而是张闪烁着数字屏幕!整个厂房再没有个人,只剩台台类似人形机器,每个都有金属手臂,两条金属支架固定在地面,顶上布满红色数字屏幕,丝不苟地操作着,以超过人类十倍效率,飞快装配漂亮iPhone……
那个瞬间,秋收感觉再在富士康这干下去,
午夜地下通道,两个满头长发流浪歌手手捧吉他,唱着这首汪峰《春天里》。
这里距火车站不过两百米,头顶就是通往遥远北方铁轨。地下通道里有常年无法散去气味,顶上昏黄老旧路灯坏半,剩下半也不时如鬼火闪烁,正是标准恐怖片外景拍摄地。坟墓般寂静通道,只剩下这嘶哑激越歌声,只剩下两个流浪歌手,还有个偶然路过男人。
路过男人停下脚步,看着流浪歌手吉他,像尊雕塑似独自围观。
他名字叫秋收。
同样冬至夜,冰冷彻骨,黑夜茫茫,同样孑然身。离开郊外墓地,秋收没有回去清理密密麻麻货款账目,而是像个行尸走肉孤魂野鬼,游荡在难得清冷街头。他习惯性地来到火车站,在冬至这样夜晚,广场上仍有过夜人群,散发着浓郁乡土气味。他习惯性地来到火车站,在冬至这样夜晚,广场上仍有过夜人群,散发着浓郁乡土气味。他看到两个巡警走过来,便低头走入附近地下通道。
如果有天悄然离去
请把埋在这春天里
还记得那些寂寞春天
那时还没冒起胡须
没有情人节没有礼物
还记得许多年前春天
那时还没剪去长发
没有信用卡也没有她
没有二十四小时热水家
可当初是那快乐
他听到《春天里》。
“也许有天老无所依,请把留在在那时光里。如果有天悄然离去,请把埋在在这春天里。”
他想,自己注定将老无所依。
如果,定要为自己找个埋葬所在,他希望是十年前春天。
两个流浪歌手依然在歌唱,也许是今晚找不到住宿地方,索性夜高歌抵御寒冷。看着那两把不断发出共鸣吉他,秋收禁不住想起相同地下通道中岁月。
没有那可爱小公主
可觉得切没那糟
虽然只有对爱幻想
在清晨在夜晚在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歌谣……
虽然只有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桥下在田野中
唱着那无人问津歌谣
如果有天老无所依
请把留在在那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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