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料定他在窗边上,那绅士个人,会给她留收拾空间,可门打开,傅侗文却还在桌旁,手边上是叠纸,钢笔斜压在上头。人坐着椅子上,正对门,瞧着她。
“你洗头发,为何看不得?”他问。
“不是看不得,”沈奚像个小女孩似嘟囔,“是不好看。”
灯光煌煌,他人在笑。
“去叫谭医生来,还是他看看,你是他病人。”
这十分钟,他听着哗哗水声,半阖眼,见玻璃上她影子,时而近,时而远。
“你说句话。”她应该是在担心。
“在等你。”他淡淡地回。
“你脸色,不太好样子。”声音又传出来。
“无妨。”又死不。
八点半,傅侗文回到房间里。
四下里都是暗,唯独洗手间有光。有淡淡个人影子晃在玻璃上头。
沈奚正在洗头发,洗手间门被傅侗文推开时,她惊得将满是白泡沫两手去挡着:“你快出去……”长发被白沫子堆成团,湿漉漉。因为怕弄湿衣裳,她就把浴衣穿在裙子外头,长袜脱,光着两条腿,也光着脚。
总之很狼狈。
她不洗澡就不锁门,因怕他真有事,会推不开门告诉自己。
自己带来火柴盒打开,嗤地声,划亮,“们中国人想要在自己土地上开战,却还要征求全世界同意。”
他极少自己点烟,没经验,不晓得用手围着护着那摇曳火光。
海风过,火苗灭。
剩下黑漆漆截火柴头,在掌心里笑话着他。“这样不是个办法,们是定要参战,不参战,永远也没有说话权利,”傅侗文将它折断,扔到海里去,“庆项,十多年。你说到哪日,才是个头。”
到哪日,家国可安。
“刚从他那里回来,”他说,“用不到。”
难怪这晚。沈奚到桌边去,
沈奚将毛巾打湿,先将长发上白沫子点点抹下去:“看你是真不舒服,要谭医生来看看吗?”
须臾,他才说:“等你好。”
这样说,是承认?
沈奚也顾不得将毛巾撩水,急急地就将头发都浸在浴缸里,大概洗透,将毛巾裹着头发吸干水。怕太湿出去,不成样子,心里着紧,用力擦会儿,摊开来,毛巾里掉头发比平日多,没顾得,又去看镜子里。
半湿,编起来,在头上绑个缎带,应该瞧不大出是未干头发。
同住这些日子,他从没在洗手间有亮光,又关着门时候进来过,她想不到,也料不到。白沫子下张笑脸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用肩将他顶出去。后背压着,关门。
傅侗文衬衫袖子上,沾泡沫,立在门口,将泡沫捻在指上,笑。
隔道门,他将把椅子拉到门外头,坐,看着门。
影影绰绰个女孩轮廓,在眼前般。
沈奚拧开黄铜水龙头,往浴缸里放着水,放约莫十分钟样子。
说到这地步,谭庆项不再顺着他去抱怨。
“你在这船上,还是要尽量宽心,”谭庆项说,“这几日难得好些。”
傅侗文摸自己前胸,左肩,还有左臂,都不是很对劲。又摇摇头,懒得说。
看谭庆项样子,又要啰嗦。
他谈兴索然:“你去找你女朋友,乏。”他也要去看自己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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