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四没有人接听。”是接线小姐。
不在吗?公馆里没有丫鬟和小厮吗?
她鬼使神差地说:“麻烦……再帮接次。”
“好。”对方说。
这次,电话被人接听。
今日自己要用,房东太太却守着电话机不放,等她洗完澡,换睡衣回到房间,房东太太终于把听筒挂上去,撸着自己手腕上碧绿镯子,上下摆弄着:“谢谢你啊,沈小姐。给你拿麻饼和松子糕,味道好。”
沈奚道谢着,把人送走。
门锁上,人坐到电话前。
傅侗文父亲病历在手臂前,摊开着,她刚趁着房东太太借用电话时,做万全准备,会要说什,强调什。
最后,微微呼出小口气,她提起听筒放在耳边。
于是她折回去,到边界上掏出租界工作证件,又回法租界。到宽敞路上等会,车身通红电车缓缓驶来,她上车。车下,人声嗡嗡,车上没人,半途中有三个人跳上车,坐在前车厢。她就这样,在车窗外风和日光里,走神地想,他这两年会变成什样子?
会有孩子吗?
这两年她从不想他,怕想起来就是江水涨潮,摧毁辛苦搭好堤坝。
以至到现在,她自己都还没做好见面准备。
还是电话沟通好。
傅侗文这两年名声在外,每桩事他都有耳闻。往更早说,傅家三公子名声也从未好过。当年在游轮上,段孟和不愿透露自己身份,就是不愿和他结交。
若非沈奚,他不会提点这些。
段孟和是个无心政治人,也不齿于在背后议人是非。
办公室内,突然陷入让人不安寂静里。
她很想辩驳,却无法为他开脱句。
听筒里,有着嘈杂响
“下午好,请问要哪里。”听筒那头,接线小姐在柔声问。
“三三四。”
“好,请你稍等。”
接线小姐为她连线。
等待着,没有人来接听,她脸凑着对着话筒,提着心。
她租住房子在霞飞路上,在顾家宅公园附近,也离当年他小公寓很近。
两年前卖掉船票后,她就是提着皮箱子到顾家宅公园坐下午,决定要留在刚刚恢复民国,前路仍在迷雾中祖国,没几日租到这间公寓。
到家,楼房东太太恰好想要借她房里电话用。
他们这里原本没有资格装电话机,就算装也用不起。每月五十大洋,赶上寻常人家整年收入。只是因为沈奚是沪上名流追捧女医生,有人特地为约她诊病时间,破例将电话线排到这里,医院又负担这笔月租钱,这才有这弄堂里第个电话机。
沈奚是个好说话,平日电话也常外借。
就连沈奚自己也仅凭着虚无缥缈“信任”二字,把那些有关他不好传闻都过滤。让她真去解释,她无证据,二无立场,三……傅侗文不会想任何人为他辩解什。
沈奚收妥地址和电话号码,又拿走傅侗文父亲病历,告辞而去。
公馆地址在公共租界里,而她住得地方和医院都在法租界,走过去远,叫黄包车她又觉得奢侈。早晨已经叫过次,这样想,还是走路好。
走到半截上,沈奚又改主意。
长途而来,他父母都在上海医院就诊,那太太也应该是要陪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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