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和他外祖家素来走得极近,这次,他少不得被人参几本,恐怕也是行动艰难。”谢氏叹道,“他性子向来如此,但是,也是极重情分。老爷以前跟说过,燕儿哪里都好,就是太感情用事,却不以为如此。”谢氏喃喃道:“个人,若是无情到骨子里,又怎能……还算是个人。”
谢氏抚过朵枯萎牡丹,她这阵子瘦如枯槁,俨如这朵牡丹,花落人败。谢氏出神阵,对道:“这院子,打理得不易,日后可就要让你劳心。”
这句话听在耳里,隐隐有种不详之意。忙说道:“娘,您别瞎想。您病,很快会好起来。”
闻声,谢氏只是笑,那瞬间,好似恍惚瞧见,当年那名盛京城谢氏才女。她低声吟道:“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她抬头,看着天边,轻声说:“冬天来,燕子也要飞走。”
而自从徐贵妃被贬之后,朝中似乎也传出不祥风声——有人大胆猜测,皇帝下个要清算,正是徐氏。
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是人皆知,徐谢素来交好,徐尚书更娶谢氏为妾,宠爱甚逾主母虞氏。虽说,祸不及外嫁女,可谢氏已经是皇帝眼里眼中钉,世家之间关系尽管错根盘结,却也难保这不会埋下猜疑隐患,弄不好就进退维谷。
谢家出事之后,二房谢氏也跟着病倒。
彼时,徐燕卿人在外头,顾不及家里,便日日去瞧谢氏。谢氏面上还算冷静,可知道,她向来重礼教、识大体,纵是内心为母家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有食不下咽,日渐消瘦。谢家定罪之后,谢氏便哭夜,后来直接晕倒过去。派人去传话老爷,也只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谢家失势之后,不知是不是多心,二房这儿也突然清冷许多。以前谢氏身子还好时候,除管家之外,就常常办诗会,也教授府里头大丫鬟和妾生小姐读书认字。谢氏这人,看似对谁都冷言冷语,但行事向来公正,面上也从不假作亲厚,对谁都是如此,如此来看,这三个夫人里,反是她对人最真心实意。
当夜,听仆妇说,谢氏心情颇愉悦,同下人都说几句话。她用晚膳后,就歇下。翌日早,便让下人备食盒,要去看看谢氏。房门外,就见两个仆妇守着。
她们说:“少君来得不巧,谢夫人现在还歇着呢。”
谢氏向来起得极早
这些日子,天天来看谢氏,看着她日日形容憔悴,光华不复,亦觉难受。这天,天气甚好,谢氏难得下床,对道:“敬亭,扶出去走走。”
虽是尻,也终究是个男子。谢氏却不像从前那样避讳,只让扶着她去院子。这庭院花草平素都是谢氏自己料理,出事之后,她病不起,这儿也就荒废。
秋风萧瑟,谢氏看着这处,哑声说:“自从谢家获罪之后,老爷就再也没踏进二房过。”
安慰她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老爷和少爷都分身乏术,等风头过去,就好多。”
谢氏闻言,握着手轻拍拍:“这阵子,也委屈你。”知她指是徐燕卿不归府事,知道,徐燕卿如今处境也是极其尴尬,加之和老爷大吵,这多烦心事,他自也不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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