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兆兴转过脸去,面色极为难看。
李伯允环视四周:“难道诸位同僚,都已丧失斗志吗?”
陈宇隆躬身道:“李大人不曾参与此战,不知金贼之凶险,等并非丧失斗志,只是权衡敌之优劣、众寡、强弱,实不能战啊。”
沉默许久元卯开口道:“那依你之意,该当如何?”
陈宇隆面有难色,瞧瞧看向眼韩兆兴:“这……”
——
白日,李伯允召集所有官将议事。
“能战者不过千,临时征召壮丁也只有两千,风神大炮炮弹所剩无多,火铳倒是还未用,但士卒未加训练,恐难当大用。”韩兆兴陈述完军情,重重叹道,“李大人,此步悬崖啊。”
李伯允抚着花白胡须,眼眸虽已浑浊,却不减睿智,他沉默片刻,道:“将全城十三岁以上男丁和身强体壮女人都征召入伍。”
“这……这女子与小儿,怎能御敌啊。”
回,若他们能在如昨日般猛攻之下扛上二十天,说不定援军未到,卓勒泰自己就打道回府。
但既然陛下圣意已决,除死守,别无他途。
拖上几日之后,卓勒泰发现广宁城墙已经修得七七八八,知道自己被耍,金兵尸体还雪掩城下无人埋,他已再次挥师进军广宁。
卓勒泰在前战折损近万士卒,可如今望下去,竟与那日并无大不同,依旧是兵马强盛、气势如虎。
史书上对广宁守卫战有较详实记载,但笔墨偏重最后役,而对卓勒泰第二次攻城,仅着寥寥几笔,写那日北风狂做、寒意入骨云云,写广宁将士面对卓勒泰穷兵黩武,死守不退,杀敌八千,自损五百,城墙之上,残肢挂壁,城墙之下,尸骨垒梯,广袤辽东大地,被血浸染成鲜红。
元卯鹰目瞪,突然声色俱厉:“你说不能战,难道你要降金不成?!”
陈宇隆慌,噗通
“众志成城,方可御敌。”李伯允沉声道,“无论如何,们要撑到援军到来。”
陈宇隆道:“即便援军准时抵达,们也还需等上十八个昼夜,广宁恐怕挡不住下波攻击。”
“挡不住也要挡,难不成将广宁百姓饲与虎狼吗。”
胡百城扶额道:“李大人,你是文官,等乃武将,这守城……这守城他不是说守就守得呀。”
李伯允正色道:“李伯允身为辽东总督,痛失辽北七州,已无颜面对辽东百姓,若让广宁门户大开,流毒中原,万死不能辞其咎,广宁城决不能破。”
在战争与死亡面前,笔墨多寡无甚意义,只有真正参与其中人,才能用看尽残景眼睛、嗅满血腥鼻子和听便惨嚎耳朵,以战栗灵魂,描绘出那是番怎样人间炼狱。
晨光微熹,卓勒泰第二次退兵,广宁城第二次守住,那夜之漫长,唯有尸横遍地城墙在无声诉说。
元卯肩膀中箭,却强撑着在城墙上指挥到最后刻,韩兆兴则号称要带领将士们准备巷战,在最危险时候躲下城头。
两次战役下来,晟军死伤近两千,城墙破损严重,物资消耗七八,能够撑到卓勒泰退军,完全是吊着那口气。
由于广宁守军大多来自辽东、甚至是广宁,悲怮和恐惧夜间侵袭全城,士卒身心俱疲,城内暮气沉沉,斗志正在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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