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醒来时,立刻就确定两件事。
他还没有死。
他是完全赤裸。
赤裸裸地躺在张铺着豹皮软榻上,这张软榻摆在个巨大而华丽帐篷角落里,旁边木几上有个金盆,盆中盛满比黄金更珍贵水。
个身材极苗条,穿着汉人装束,脸上蒙着纱巾女人,正在用块极柔软丝巾,蘸着金盆里水,擦洗他身子。
大地无情,又变为洪炉,所有生命都已被燃烧,燃烧终极就是灭亡,就是死。
小方已倒下去。
赤犬也走,背负着那个被迫来杀人女人走,也许它并不想跟小方分手,可是它不能违抗他,它毕竟不过是匹马而已。
附近已看不见别生命,小方倒在火热沙砾上,勉强支持着,不让眼睛闭上。
可是大地苍穹在他眼中看来,仿佛都已变成团火焰。
他笑容微带苦涩:“浪迹天涯,无亲无故,只有它始终跟着,生死与共,至死不弃,这样朋友你有几个?”
她垂下头,过很久,才轻轻地问:“现在你为什跟它分手?要它送回去?”
“因为也不想要它陪死。”
他轻拍赤犬:“它是匹好马,他们绝不会让它死,你是个很好看女人,他们也不会真把你渴死,让它送你回去,才是你们唯生路。”
她抬起头,凝视着他,又过很久,才轻轻地问:“你有没有替你自己想过?你为什不想你自己要怎样才能活得下去?”
。
小方刚才那剑,正刺在她胸膛上,距离她心脏最多只有两寸。
现在她已寸步难行,连站都站不起来,怎能回得去?
小方忽然又道:“有个朋友可以送你回去。”
她没有看见他朋友。
她手纤长柔美,她动作轻柔而仔细,就像是收藏家在擦洗件刚出土古玉,从他眉、眼、脸、唇,直擦到他脚趾,甚至把他指甲尘垢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个人经历无数灾难,出生入死后,忽然发觉自己置身在这样种情况下,他感觉是惊奇,还是欢喜?
小方第种感觉,却好像犯罪。
在沙漠中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要死,因为他已看见种只有垂死者才能看得见幻象。他忽然看见行仪从丰都来轿马,出现在金黄色阳光下。
每个人身上都仿佛闪着黄金般光芒,手里都拿着黄金色水袋,袋中盛满蜜汁般甜水和美酒。
如果这不是他幻觉,不是苍天用来安抚个垂死者幻觉,就定是阴冥中派来迎接他使者。
他眼睛终于闭起来,他已死得问心无愧。
这天已经是九月十七。
小方只对她笑笑。
有些问题是不能回答,也不必回答。
她忍不住长长叹息,说出她对他想法:“你真是个怪人,怪得要命。”
“本来就是。”
太阳已升起。
“这里好像只有你个人。”
“朋友不定是人,知道有很多人都不是朋友。”
他走过去,轻抚赤犬柔鬃:“也见过很多有你把他当作朋友人,都不是人。”
“你朋友就是这匹马?”她显得很惊异,“你把匹马当作朋友?”
小方笑笑:“为什不能把匹马当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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