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要想他们?”
“因为他们绝不会让你走。”卜鹰道,“如果世上只有个法子能留住你,他们定就会用那个法子对付你。如果他们认为定要割断你咽喉才能留下你,他们刀就绝不会落在别地方。”
“他们都是这种人?”
“他们都是。”卜鹰道,“他们不但能把人咽喉
奇怪是,在这瞬间,小方所想并不是这些,不是杀戮不是死亡不是毁灭。
在这瞬间,他忽然想到他故乡江南,宁静美丽江南,杏花烟雨中江南,柔橹声里多桥多水多愁江南。
卜鹰声音也变成像是江南般遥远。
“早就知道你要走。”卜鹰说,“你回到拉萨,没有再去看波娃,就已知道你决心要离开们,因为你自己知道你永远都无法解们,也无法解们所做事。”
他忽然打断他自己正在说话,忽然问小方:“你在想什?”
“已经决定。”小方显得出奇平静,“非走不可。”
卜鹰并没有问他为什,却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班察巴那说过那句话?”
“记得。”小方道,“他说,从来都没有人能泄露你们秘密。”
“相信你绝不会泄露别人秘密,但是他不同,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卜鹰道,“他总认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小方手握紧:“你呢?”
透明水晶杯里,闪动着琥珀色光。
卜鹰倒杯给小方,自己低斟浅酌,喝完小半杯,然后才问:“你是不是已决定要走?”
“是!”
小方回答还是和以前他回答别问题时同样简单明确,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问题比他以前回答过任何问题都严重很多。
卜鹰没有再问,也没有再说什,他们都没有再开口。
“江南。”小方道,“正在想江南。”
“你在想江南?此时此刻,你居然在想江南?”
卜鹰声音里没有讥诮惊异,只有点淡淡伤感:“你根本不是们这类,你是个诗人,不是战士,也不是剑客,所以你才要走,因为现在你居然还在想着江南。”
小方抬起头,看着他:“现在应该怎想?想什?”
“你应该想想严正刚,想想宋老夫子,想想朱云,想想他们是些什人。”
卜鹰没有直接回答这问题,只告诉小方:“有些事,也不能做主。”他慢慢地接着道,“譬如说,你要走,也没法子留住你。”
小方忽然明白卜鹰意思,因为他忽然想起卜鹰说过两句话:
——不是朋友,就是仇敌。
——对付仇敌,绝不能留情。
朋友变为仇敌,拥抱变为搏击,鲜血像金樽中美酒般流出。
远处白云在天,风在树梢,积雪山巅在晴朗蓝天下,平凡人在为自己生活挣扎,不平凡人在为自己生命奋斗。
可是这些事都距离他们很远,屋子里安静得像是个死人心脏。
然后暮色就渐渐来临,就像是瞬间事,夜色忽然就已笼罩大地。
屋子里有灯,可是谁也没有去点燃它,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窗外有星升起,有月升起,直到星光、月色照入窗户,卜鹰才开口。
“很解你,你已经决定事,就绝对不会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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