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朱七七灵魂都已裂成碎片。
她实在不能相信这水镜中映出,这妖怪般模样,竟是自己脸。
美丽女子总是将自己容貌瞧得比生命还重,如今她容貌既已被毁,颗心怎能不为之粉碎。
她暗中自语:“难怪路上人瞧眼,便不愿再瞧,难怪他们目光中神色那般奇怪,难怪白飞飞竟已不认得……”
她但求能放声悲嘶,怎奈不能成声;她但求速死,怎奈求死不得。她咬咬牙,整个人向桌子扑下。
白飞飞瞧着她目光中虽有怜惜之色,但竟也装作不认识她,既未含笑点头,更未过来招呼。
朱七七既是惊奇,又是愤怒,更是失望,这贾剥皮如此对她倒也罢,但白飞飞怎地也如此无情?
她暗叹声,忖道:“罢罢,原来世人不是*恶之徒,便是无情之辈,如此活在世上,还有何趣味?”
念至此,更是万念俱灰,那求死之心也更是坚决。
只听青衣妇人柔声道:“好孩子,口渴,喝口茶吧。”
想作呕。
但这满身铜臭气市侩身后,却跟着个白衣如仙娇美少女,宛如小鸟依人般跟随着他这厮。
虽是满身伧俗,这少女却有如出水莲花,美得脱俗,尤其那楚楚动人可怜模样,更令人见销魂动魄。
茶客们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怎地朵鲜花,却偏偏插在牛粪上。”
朱七七见这两人,心中却不禁欣喜若狂——原来这市侩竟是贾剥皮,白衣少女便是那可怜少女白飞飞。
只听“哗啦啦”声,桌子倒,茶壶茶碗,落地,朱七七也滚倒在地,滚在杯盏碎片上。
茶客们惊惶站起,青衣妇人竟是手忙脚乱,白飞飞与另几个人赶过来,帮着青衣妇人扶起她。
人望着她叹息道:“姑娘,你瞧你这位长辈如此服侍你,你就该乖乖地听话些,再也不该为她老人家找麻烦。”
青衣妇人似将流出泪来,道:“这侄女从小既是癞子,又是残废,她生命苦,脾气自然难免坏些,各位也莫要怪她。”
众人听这话,更
竟将茶杯送到朱七七嘴边,托起朱七七脸,灌口茶进去。
朱七七暗道:“没有别法子求死,不饮不食,也可死。”当下将口茶全都吐出去,吐在桌上。
茶水流在新漆桌面上,水光反映,有如镜子般。
朱七七不觉俯首瞧眼——她这眼不瞧也倒罢,这眼瞧过,血液都不禁为之凝结。
水镜反映中,她这才发现自己容貌竟已大变:昔日如花娇靥,如今竟已满生紫瘤;昔日瑶鼻樱唇,如今竟是鼻歪嘴斜;昔日春山柳眉,如今竟已踪影不见——昔日西子王嫱,如今竟已变作鸠盘无盐。
她见到白飞飞竟又落入贾剥皮手中,虽不免叹息懊恼,但此时此刻,只要能见着熟人,总是自己救星到。
这时朱七七左边正空出张桌子,贾剥皮大摇大摆,带着白飞飞坐下,恰巧坐在朱七七对面。
朱七七只望白飞飞抬起头来,她甚至也盼望贾剥皮能瞧自己眼,她眼睛瞪着这两人,几乎瞪得发麻。
白飞飞终于抬起头来,贾剥皮也终于瞧她眼。
他眼瞧过,面上竟突然现出难过已极模样,重重吐口痰在地上,赶紧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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