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解开这个结并不容易,他确应该觉得很轻松,很愉快。
可是他心里是不是真能完全放得开?是不是还会觉得有些惆怅,有些辛酸?
这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有空时,不妨到那边青山下去找。”
“记得,你屋后有修竹,堂前有梅花。”
丁喜道:“好主意。”
金枪徐叹口气,道:“怎奈浮名累人,害得点都下不定决心,也不知要等到哪天才应该放下这个重担子。”
丁喜也叹口气,道:“浮名累人,世上又有几人能放得下这副担子?”
金枪徐道:“幸好遇见你,因为你,才下决心。”
丁喜道:“决心放下这担子?”
——痛苦和悲伤,就像是妻子乳房样,不是让别人看。
——痛苦愈大,愈应该好好地收藏。
——乳房岂非也样?
金枪徐忽然笑,微笑着,抬起头,面对丁喜,道:“谢谢你。”
丁喜道:“谢谢?为什谢谢?”
所以他只不过笑笑,笑得还是那温柔,还是那讨人喜欢。
可是在王大小姐眼里看来,他笑得却比毒蛇还毒,比针还尖锐。
她明朗光亮眼睛里又有泪光,忽然顿顿脚,抄起霸王枪,拖着枪冲过去,把拉住杜若琳:“们走。”
杜若琳只有走。
她不想走,又不敢不走,走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
。
徐三没有动,没有开口。
霸王枪也已插在王大小姐身旁,枪杆还在不停地颤动,琴弦般“嗡嗡”地响。
王大小姐也没有动,没有开口,苍白脸已涨得通红,嫣红嘴唇却已发白。
丁喜看看她笑笑,又看看徐三笑笑。
“屋里还有酒。”
“好,只要不死,定去。”
“好,只要不死,定等你来。”
金枪徐也镇定,显得很洒脱。
金枪徐点点头。
丁喜道:“决定什时候放下来?”
金枪徐道:“现在。”
他又笑笑,笑得很轻松,很愉快,因为他确已将浮名重担放下来。
他已不再有跟别人逞强争胜雄心,已不愿再为点点浮名闲气出来跟别人拼死拼活。
金枪徐道:“因为你替解决个难题。”
丁喜道:“什难题?”
金枪徐望着青翠远山,目光忽又变得十分温柔,缓缓道:“已在那边青山下买几亩田,盖几间屋,屋后有修竹几百竿,堂前有梅花几十株,青竹红梅间,还有几条小小清泉。”
丁喜道:“好地方。”
金枪徐道:“早已打算在洗手退隐后,到那里去过几年清闲安静日子。”
等她再转回头时,眼泪已流下面颊。
金枪徐却还是痴痴地站在那里。
金枪徐呆呆地看着面前金枪。
这杆枪本是他生命中最大荣耀,但现在却已变成他羞辱。
他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心里是什滋味,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只不过笑笑,并没有说出什尖刻话。
“像两位这样枪法,还争什风头,逞什强?”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他用金枪徐蛇刺击败霸王枪,又用王大小姐霸王枪击败金枪徐。
这是事实。
事实是人人都能看得见,又何必再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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