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有声音从远处响起来。
是马蹄声,轻轻,慢慢,简直
——狗就是狗。
03
这个本来十分繁荣而且相当安详平和小镇,怎会忽然变成个杳无人迹死镇?
盲者当然会觉得奇怪。
可是他如果能看得见,他定会觉得更奇怪。
锣声停,犬吠声也停顿。
盲者手垂下,他手里轻锣小槌,忽然间就好像变得有千斤重,心里忽然也有种说不出恐怖。
因为他不知道!
他以前到过这里,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平常很繁荣小镇,已经因为某种神秘原因,忽然间变成个死镇。
不知道,岂非正是人们所以会恐惧最重要原因之。
有人在犬后。
有盲人。
02
这个盲者穿身已经洗得发白又被风沙染黄青布花裳,用根白色已变灰明杖点路,点上青石板,“笃”声响,点上黄土路,闷闷“卜”声。
风又来。
——这个卖药郎中用根白色明杖点路,走入这个安静平和小镇,然后就开始敲起他那面小小铜锣,却不知……
01
风在呼啸。
风是从西面吹来,啸声如鬼卒挥鞭,抽冷归人心,也抽散过客魂魄。
幸好这里没有归人,也没有过客。
因为这个小镇虽然荒废死寂无人,但却还是很“新鲜干净”,屋角里并没有蛛网,铁器也没有生锈,灯中油没有枯,剩下衣物被褥也没有发霉,甚至连桌椅上积尘都不多。
——这里居民,难道是在夜间仓皇迁走?
——他们为什要如此仓促迁移?
盲者轻轻敲锣,缓缓前行。
风在吹,暮云低垂,人影瘦如削竹。天地间片暗淡,淡如水墨。
他停下来,他狗前爪抓地,身子却在往后缩。
没有人,街上没有人,屋里也没有人,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没有人,没有人就应该没有危险,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危险就是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动物杀人比“人”杀得更多?
于是盲者又开始往前走,甚至又开始敲响他那面小小铜锣。
过下子,他狗也开始往前走,这次它是跟在它主人后面往前走。
招牌在风中摇曳,招牌上铁环与吊钩摩擦,击音如拉锯,令人牙根发酸。白犬在吠叫,吠声嘶哑,破碎窗纸被风吹得就好像痛苦与喘息。
盲者已经敲起他那面招徕客人小铜锣,锣声清脆,却又忽然停止。
——那些让人愉快声音到哪里去?
——那些店铺里伙计正和妇女老媪讨价还价声音,杓子在锅子里翻炒烹炸声音,妈妈打小孩屁股声音,小孩哭声,小姑娘吃吃笑声,骰子掷在碗里声音,醉汉笑声,酒楼上那些假冒江南歌语唱小调声音。
那些又好玩、又热闹声音到哪里去?
这里什都没有。
街道上没有驴马车轿,店铺里没有生意往来,炉灶中没有燃薪火炭,锅镬里没有菜米鱼肉,闺房间也没有呢喃燕语和脂粉刨花油香。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人,连个活着人都没有。
片死寂。
不知道在什时候,风忽然停,死寂长街上,却忽然有条白犬拖着尾巴走上这条铺着云散青石板长街。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