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问道：“你要走？”
楚留香苦笑。
她垂下头，轻轻道：“你
定很后悔，根本就不该来
。”
楚留香道：“但
已经来
。”
她凝望着桥下流水，道：“你怎
会来，你自己知不知道？”
但金杯仍在闪着光。金杯是真。
楚留香轻轻叹口气，抬起头，前面是片无边无际黑暗，再回头，屋子里灯也已灭。
人呢？楚留香忽然发现人已到桥上，正倚着栏杆，默默地看着他。
白衣如雪，星眸朦胧，也不知藏着多少愁苦。但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
别人能从她眼睛里看到只是种绝望空洞。
楚留香饮而尽，道：“好酒。”
金四爷道：“英雄当饮好酒。”
楚留香道：“多谢。”
金四爷仰天而笑，大笑三声，霍然长身而起，大步走出去，走入黑暗中。
火把立刻熄灭！天地间又变得片黑暗，石像般站在桥头两个人也跟着消失在黑暗里。
金四爷道：“你又是忘记什？”
楚留香道：“忘记是那些不该记得事。”
金四爷目光垂落，看着自己手，又过很久，才缓缓道：“这件事你也会忘记？”
楚留香笑笑，道：“也许现在就已忘。”
金四爷道：“从此再也不会记起？”
金四爷道：“那还得看你。”
楚留香道：“哦？”
金四爷又沉默很久，忽然长叹声，道：“你做过父亲没有？”
楚留香道：“没有。”
金四爷道：“但为人子，总该明白做父亲并不是件容易事。”
楚留香叹道：“不知道也好。”
她忽又抬起头，凝视楚留香，道：“你知不知道以前看过你？”
楚留香摇摇头。
她慢慢地接着道：“就因为看过你，所以
“做个垂死女儿父亲，确太不容易。”
没有个父亲能看着自己女儿死。死，慢慢地死……
楚留香忽然觉得金四爷也很值得同情，因为他承受痛苦，也许比他女儿更多。
她看着楚留香，目中似已有泪光，忽然道：“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完全明白？”
楚留香点点头。他但愿自己永远不明白，世上有些事真相实在太可怕，太丑恶。
没有脚步声，什声音都没有。
楚留香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凝视着手里金杯。金杯在星光下闪着光。
他很想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再想遍，但思想却乱得很，根本无法集中起来思索件事。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像是真，根本就不像是真发生过。
世上怎会有这种荒谬离奇事发生？这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楚留香道：“绝不会。”
金四爷道：“这话是谁说？”
楚留香道：“楚留香说。”
楚留香话，向永无更改。
金四爷忽又抬起头，看着他，慢慢地举起金杯道：“请。”
楚留香道：“确不容易。”
金四爷神情忽然变得很消沉，倾满金杯，饮而尽，长叹道：“尤其是做个垂死女儿父亲，那更不容易。”
楚留香也叹口气，道：“明白。”
金四爷突又抬起头，目光刀般盯在他脸上，厉声道：“你还明白什？”
楚留香道：“明白事本来很多，只可惜有很多却已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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