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酒店里仍然点动静也没有。
李寻欢微沉吟,轻快地绕到屋子后面,他心里在猜测,也许“金狮”查猛并没有回到这里。
可是他却立刻就见到查猛!
查猛竟正在直着眼睛,瞪着他!
查猛眼睛几乎完全凸出来,淡金色脸看来竟已变得说不出狰狞可怕,他就站在马廊前根柱子旁。
财富、权势、名誉和地位,都比较容易舍弃,只是那些回忆,那些辛酸多于甜蜜回忆,却象是沉重枷锁,是永远也抛不开,甩不脱。
李寻欢自怀中摸出个扁扁酒瓶,将瓶中酒全灌进喉咙,等咳嗽停止之后,才再往前走。
他果然看到那小小酒家。
那是建筑在山脚下几间敞轩,屋外四面都有宽阔走廊,朱红栏杆,配上碧绿纱窗。
他记得春日里这里四面都开遍种不知名山花,缤纷馥郁,倚着朱红栏杆赏花饮酒,淡酒也变成佳酿。
种懒散,落寞神情就完全改变,他忽然变得就象条猎犬那轻捷,矫健。
他耳朵,鼻子,眼睛,他全身每根肌肉,都已有效地运用,雪地上,枯枝间甚至空气里,只要有丝敌人留下痕迹,丝异样气息,他都绝不会错过,二十年来,世上从没有个人能逃得过他追踪。
他行动虽快如脱兔,但看来并不急躁匆忙,就象是个绝顶舞蹈者,无论在多急骤节奏下,都还是能保持他优美柔和动作。
十年前,他放弃他所有切,黯然出关去时候,也曾路过这里,那时正是春暖花开时候。
他记得这附近有个小小酒家,远远就可以看到那高挑青帘,所以他也会停下车来,去喝几斤酒。
廊中马在低嘶着,踢着脚,查猛却只是站在那里,既不出声,也不动,就象是个泥塑,还未着色人像。
李寻欢暗中叹囗气,道:"想不到!……"
如今栏杆上红漆已剥落,红花也被白雪代替,白雪上车辙马蹄纵横,还可以听到屋后有马嘶声随风传出。
李寻欢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查猛他们果然落脚在这里!因为在这种天气,这种地方绝不会有其他游客。
他行动更快,更小心,静静地听半晌,酒店里并没有人声,他皱皱眉,箭般窜过去。
到近前,就可以发觉这酒店实在静得出奇,除偶尔有低低马嘶外,别声音丝也没有。
走廊上地板已腐旧,李寻欢脚刚踏上去,就发出'吱'声,他立刻后退十几尺。
酒虽不佳,但那地方面对青山,襟带绿水,春日里游人很多,他望着那些欢笑着红男绿女,杯杯喝着自己苦酒,准备从此向这十丈软红告别,这印象令他永远也不能忘记。
现在,他想不到自己又回到这里,经过十年岁月,人面想必已全非,昔日垂髫幼女,如今也许已嫁作人妇,昔日恩爱夫妻,如今也许已归于黄土,就连昔日桃花,如今已被掩埋在冰雪里。
可是他希望那小小酒家仍在。
他这想,倒并不是为要捕捉往日回忆,而是他认为金狮查猛他们说不定就落脚在那酒家里。
冰雪中世界,虽然和春风中大不相同,但他经过这条路时,心里仍不禁隐隐感觉到阵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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