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屋子里确有两个活生生人,确是杜十七和卓玉贞。
看过僧衣上墨迹后,现在他甚至连他们脸上每根皱纹都能看得很清楚,甚至可以看到他们毛孔正翕张,肌肉跃动。
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都定会跳起来,冲过去,或者放声高呼。
画中有孩子脸上泪痕,他心里想本就是他们:“人到哪里去?”
疯和尚道:“明明有人,你偏还要问,原来疯并不是和尚,是你。”
他大笑着随手指:“你再看看,人岂非就在那里?”
他指着是那几间小屋。
小屋门窗本就是开着,不知道什时候已有灯光亮起。
他全心全意地看着,忽然觉得凌乱墨迹已不再凌乱,其中仿佛也有种奇异韵律。
然后他就发现这凌乱墨迹竟是幅图画,其中仿佛有高山,有流水,有飞舞不歇刀光,还有孩子们脸上泪痕。
“你画究竟是什?”
“你心里在想什,画就是什。”
画境本就是由心而生。
疯和尚道:“你既不知道摘花人是谁,也不知道是谁?”
傅红雪道:“你是谁?”
疯和尚忽然指着僧衣上墨迹,道:“你看不看得出这是什?”
傅红雪摇摇头。
疯和尚叹口气,忽然在傅红雪对面坐下,道:“你再看看,定要全心全意地看。”
01
脚步声渐渐近,黑暗中终于出现个人,手里拈着朵花。
朵小小黄花。
来竟是疯和尚。
他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墨汁淋漓僧衣,慢慢地走过来,将黄花插在竹篱下。
傅红雪不是大多数人。
虽然他已站起来,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动都没有动。
因为他不仅看见他们两个人,而且
傅红雪顺着他手指看过去,立刻怔住。
屋里果然有人,两个人,杜十七和卓玉贞正坐在那里吃粥。
本来已将冷却锅粥,现在又变得热气腾腾。
傅红雪人却已冰冷。
——难道这也像僧衣上墨迹样,只不过是幅虚无缥缈书画?
这不但是幅画,而且是画中神品。
傅红雪眼睛里发出光:“知道你是谁,你定就是公子羽门下吴画。”
疯和尚大笑:“明明有画,你为什偏偏要说无画?若是无画,怎会有人?”
“什人?”
“当然是画中人。”
傅红雪迟疑着,终于也坐下来。
淡淡星光,照在这件本来尘不染月白僧衣上,衣上墨迹凌乱。
他静静地看着,就像暗室中看着那点闪动明灭香火。
——如果你觉得这点香火已不再闪,而且亮如火炬,你就成功半。
——然后你就会连香火上飘出烟雾都能看得很清楚,清楚得就像是高山中白云样,烟雾上蚊蚋,也会变得像是白云间飞鹤。
“人回到来处,花也已回来。”
他眼睛里还是带着那种浓浓哀伤:“只可惜黄花依旧,这地方面目却已全非。”
傅红雪也在痴痴地看着竹篱下黄花:“你知道是从这里去,你也知道花是从这里去,所以你才会来。”
疯和尚道:“你知道什?”
傅红雪道:“什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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