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多说什,收拾行李便准备上路,而在赴任之前,他还要回趟华亭,去拜别在家母亲。
徐阶连杀头都不怕,自然也不怕罢官,但对辛勤养育自己母亲,他始终怀着歉疚,荣华富贵已付之流水,何以见母?何以报归?
但当他见到母亲时候,才知道自己错。
母亲顾氏听他讲完所有经过后,却欣慰地笑:
“你因勇于直言而
不忍又能怎样呢?
徐阶开始准备后事,他叫来自己好友沈恺,交给他些银两,只委托他两件事情:
“请安葬妻子,把孩子带回华亭老家,交给母亲。”
沈恺认真地点点头,接受他委托。
得到承诺徐阶放心,他大声地说道:
静坐等待处罚时候,另个噩耗传来,他妻子突然病逝,只留下个两岁孩子。
徐阶悲痛万分,他成婚仅仅六年,妻子就永别而去,但更让他痛苦不已是,他连办理妻子后事能力都没有,因为他得罪张大人,不能四处走动,必须呆在原地等候处理。
事实上,在当时很多人眼里,徐阶已然是必死无疑,因为根据路边社报道,都察院已经放出风来,都御史汪鋐受张璁指使,给徐阶定死罪。
徐阶终于没有能够逃脱死神第三次玩弄,其实杀头也没什,眼闭,心横,根据传统说法,就当是多个碗大疤(虽然治不好)。但最让人难以忍受是,把你关起来先不杀你,吊着你玩,让你感觉每天都可能是人生最后天。
徐阶所承受就是这样痛苦,每日笼罩在死亡阴影下,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宣布他死期,但除死亡恐惧外,他还有更为深切痛楚——妻死子幼,而家里情形还真是应那句老台词——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吃奶孩子。
“死就死吧,如今已无牵挂!请你替转告张学士(即张璁,时任谨身殿大学士),此事人所为,绝无悔意!”
上天向是很幽默,心求死徐阶偏偏还就死不,都察院处决意见送到刑部,恰好刑部几个司局级干部是徐阶老乡兼好友,就把这事给压下去,还四处帮他活动,最后终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当然,张璁是不会罢休,既然杀不掉你,就毁掉你前途,此后再也不用回翰林院上班,更别想什尚书、内阁,老老实实地去福建吧。
更为可恶是,这位张学士还在皇帝面前狠狠地告状,搞得嘉靖也是激动异常,竟然让人在柱子上刻下八个大字——徐阶小人,永不叙用,看样子是害怕自己记性不好,把这事给忘(事后证明他记性确实不好)。
好,有这八字评语,徐阶前程就算到此为止。
正所谓辛辛苦苦二十年,夜回到解放前,为远大前程、幸福家庭,用二十年,现在前程尽毁、家破人亡,却只用十几天。
有时候,天堂到地狱只有步之遥。
这突然发生切足以让人发疯,相信只要是人类,就会难以忍受。
可是人生最痛苦地方就在于,明明已经无法忍受,却还要忍受下去。
当都察院内定死罪传到徐阶耳朵里时,重压之下他终于忍无可忍,于是他抖擞精神,决定,从头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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