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
从在胡石银那儿小试刀锋开始,让他们狗咬狗、黑吃黑,条铁棍办倒洪兆龙,再到今天声名显赫“刑辩第人”,真很久,久到他这回头看,身后路烟尘,四下尸横狼藉。
据胡石银推断,唐奕川小时候住棚户区,不知怎认识洪锐,两人发展出感情,后来便受洪兆龙资助与洪锐起出国。对于这段经历,唐奕川其实处理得还算干净,所以不好查,他也查很久,但泥上偶然留指爪,但凡做过事情总不可能真无迹可寻。
与他猜想也相差无几,傅云宪毫不意外,明白唐奕川那无端端恨意从何而来,皱眉:“只是推断?”
只是推断当然不够,法律人事事讲证据,唐奕川处事谨慎,办案也漂亮,基本不落任何把柄,所以他需要更有力证据,击致命。
收线,傅云宪离开书房,回到主卧室,去时门是关着,此刻门却虚掩着。
他怔怔,旋即明白过来。
云宪,肉能离开骨,魂儿能离开躯体吗?十五年前他亲爹吃发枪子儿,自此将他与这个男人连系在块儿,将他悲喜与爱恨全都连系在块儿。
但现在他得离开他。
这个念头生长得很快,几乎瞬间根深蒂固,许苏眼珠活泛起来,他准确地在黑暗中起身开门,悄悄离开。
胡石银来电话是终于查清唐奕川身份。
他头句话是问傅云宪:“洪兆龙小儿子你还养着吗?”
人走。
傅云宪推门,也没开灯,他垂目坐在床边,摸摸许苏方才睡过地方,余温犹在,想来人刚离开。
曹操“上马金下马银”地留不住关云长,项羽垓下别姬也徒剩怅惋,傅云宪没打算把人追回来,只是默坐在黑暗中。
时至今天,傅云宪已经很难回忆起十多年前自己,也不记得什时候许苏嘴里这声“大哥”就变成“叔叔”,他不理解为什贺晓璞声“好人”会令自己勃然动怒,也不理解为什许苏为这声虚无缥缈称呼,与他明里暗里较劲那些年,缅怀过去即是扼杀未来,他本就该属于他,身与心,完完整整。
他今天试着想想。
傅云宪道:“洪翎已经去日本读书,学费与生活费由负担,还给他笔钱,用来请人照顾他那偏瘫老子。”
胡石银笑笑:“都不知道你心肠这善。”
傅云宪倒不认为这是善。“善”这个字对律师而言与“蠢”无异,他以前听会发笑,现在听会发怒,但有欠当有还,公道得很。
胡石银叹口气:“你要真觉得自己欠洪家,唐奕川事情可就不好办。”
傅云宪微微皱眉:“姓唐跟洪家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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