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里还有几位负责外联记者,但这回都铩羽而归。南岭自觉立大功,笑得花明柳艳,跟刑鸣说,昨天虞叔让准备参加台里举办主持人大赛,得麻烦师父你给写个推荐语。不过这个不急,等你节目播完们再细说。
刑鸣收下刘朝名片,还回身份证,也不说行或不行,只是看着南岭。
这目光里堆叠着太多怀疑、挑剔与不体谅,冷冰冰硬邦邦,南岭被刑鸣盯得心里发毛,嘴角抽抽,甜津津笑容被抽去大半,张颜色颇好脸瞧着也不艳。
离直播开始仅剩二十分钟,总导演在刑鸣身后催促,赶紧让新来嘉宾对对稿子。
刑鸣暂且同意,但刚问刘朝两个问题,却发现对方语焉不详,虽不出错却笼统宽泛,不能力究细节。刘朝解释,公司内分工明确,自己并未全程参与这个肝癌药丙氨酸西洛尼研发试验。总导演却道问题不大,这个选题太贴近生活,而观众们又大多外行,他们想看是情与理激励交锋,是自己健康权与生命权如何在与法律伦理冲突时得到保障,而非冗长枯燥医学演讲。
既照顾金主喜好,又对得起个媒体人操守。
但刑鸣仍不满意。不满意盛域咄咄逼人,更不满意自己,没能犟到底,怂。
然而直播开始前两小时,盛域方面又出幺蛾子,Candy说廖总不放心,不希望刘博士与季女士出现在直播镜头里,怕这对疯男女会在十亿观众面前胡言乱语。
刑鸣更不满意。他对自己场控能力很有信心,最不济也可以暗示导播切换广告,何况季蕙不是刘博士。他和她大清早就开始对稿子,季蕙甚至比任何工作人员来得都早,她难得薄施脂粉,虽病态犹在,但看上去令人眼前亮。她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亦庄亦谐,你很容易忘记她是个重病缠身之人,也很容易被这样种乐观与坚强精神所打动。
但Candy坚持要换人,字字跟楔钉子似凶蛮强硬,丝毫不给转圜余地。
这话乍听之下合情合理,而时间所余无几。
刑鸣犹豫不决,转而去问季蕙意思。
季蕙瞧着油将尽灯将枯,这个节目才撑到今天,那仅剩点气力已经泄。她仍在笑,丝丝、绺绺,从浮肿蜡黄脸上强挤出来。刑鸣不忍卒睹,又把目光移开
刑鸣没跟Candy争,而是跟自己争。脑海里刀光剑影,什念头都有,有瞬间他也想起虞仲夜——人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诚不欺。
悔不悔?不好说。
牛鼻绳落人手,最后刑鸣拗不过还是自己,决定顺着廖晖意思换人。季蕙通情达理,含笑推托自己身体不适,本就不太有心力上节目。
药厂还有别领导,但药厂宣告破产以后,几位高层或移民或失联,还有心灰意冷拒不见面,顶在前头只有个最慷慨激昂刘博士。南岭到底机灵,多方联系打听,总算在直播开始前带回来个人,说是刘博士侄子,也在药厂里任职,级别还不低。
南岭带来人叫刘朝,递上身份证和名片,说是刘博士嫡亲侄子,长得浓眉圆脸,跟刘博士颇有几分相像。刘博士头衔是总经理,刘朝名片上写着“医学总监”,按理说应付药监局评审专家与网友质疑应该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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