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也十分简单,无非虾酱炒饽饽、白菜烩豆腐、醋溜土豆丝、萝卜炖粉条,外加几碟子小咸菜,拿筷子头儿蘸点香油淋上,笸箩棒子面贴饼子,人碗大子山芋粥,过大年那几天才吃得上炖肉、熬鱼、饺子、年糕。
大户人家饭菜可以简单,规矩绝不能省,家老小在饭厅之内齐聚堂,当家免不拍拍老腔,挨个儿敲打几句。窦敬山大儿子和二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没个争气,他看着就来气:“你们俩个赛个不着调,生意上事点不摸门,还不如杆子帮小伙计懂得多!跟你们说多少回,尽心尽力盯着生意,你们可倒好,个耳朵听个耳朵冒,串皮不入内啊!跑关东嫌冷,老家商号又插不上手,连账本也不会看,买卖不懂行情、下水不知深浅、交友不分好坏,照这下去,咱家非败在你们手里不可……”家子人低着头听窦敬山训话,谁也不敢动筷子,粥都放凉。窦敬山却没说够,骂完儿子又数落个小老婆:“今天看看咱家账本,你这钱花得也太快,平时怎说?挣钱有如针挑土,花钱恰似水推沙!咱生意人当用时万金不惜,不当用分文不舍,买那多胭脂水粉顶什用?这忙忙叨叨,你描眉打脸给谁看?”说着话瞥眼站在旁边伺候管家,可把管家吓坏,紧着劝老爷:“您消消火,您消消火,先吃饭吧!”窦敬山这才拿起筷子,虽说菜不行,夹菜规矩可不少:长辈夹次,晚辈才能夹次;得从盘子边上夹,不许扒拉来扒拉去;拿贴饼子不准拿最上头那个,得从中间慢慢掏个,还不能让上边贴饼子滑下来;不许大嚼大咬吧唧嘴,喝粥不许出声;不许说话谈笑,有屁也得憋回去……刚吃没几口,忽听屋外狗子狂吠不止,整个窦家庄乱成片。众人面面相觑,皆有大祸临头之感,却不知祸从何来!
原来百多号刀匪,借着夜色摸到窦家庄边上,寒冬腊月,两丈多宽护庄河也冻上,众刀匪呼哨声,点上火把冲过去。当天过小年,二十几个提灯巡夜乡勇喝多大半,骤然撞见众关外来刀匪,个个胡子拉碴,身穿兽皮,如同深山老林中虎狼般,全吓得呆。白脸狼马当先,唰地下拔出背后长刀,他这口快刀,迎风断草,吹毛可断,抡开浑身上下起白云,垫步拧腰杀入人丛之中,恰似虎入羊群,嘁里咔嚓刀个,所过之处血光崩现、人头乱滚。其余刀匪跟着他拥而上,割苇子草似,见人便砍,转眼间杀散守庄乡勇。众刀匪举着火把冲入庄子,气势汹汹地到处转,谁家狗在院门口叫,便踢开篱笆门,刀砍狗头,又大声吓唬屋里人:“都他娘老实猫着,想活命,不许点灯,不许出屋,出来个剁个,出来两个砍双!”窦家庄村民们吹灭油灯,躲在屋里声不敢吭,狗都吓得不敢叫。
掌灯之后,窦家大院早已关门落闩,放顶门杠子,看家护院听见外面杀声四起,急忙爬上墙头敲打铜锣。刀匪有备而来,之前派踩盘子,从里到外摸透窦家大院底细。白脸狼率领七八个身手敏捷悍匪,搭着蜈蚣梯直上墙头。老窦家雇几位武师,能耐稀松二五眼,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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