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下不定决心。
取宝之事悬而未决，家里可又过不下去
。窦占龙
姐夫朱二面子整天游手好闲，胳肢窝夹柿子——没见过这
懒，从来不知道顾家，出去管横事也挣不半壶醋钱，全指望他瘫在炕上姐姐春花，做些个零碎活计，勉强养家糊口，赶上年景不好时候，家里经常穷得揭不开锅，借遍左邻右舍、乡里乡亲。那
天又断顿，姐姐春花看看米缸，剩下几粒粮食，熬碗稀粥也不够，只得叫窦占龙去界壁儿五叔家拆兑几个。她连几天没吃过饱饭，有气无力地说：“按辈分咱得喊人家声叔，
前后借过几次，实在拉不下脸，你替姐跑趟。”窦占龙是真不想去，天底下顶数手心朝上找人家要钱最难，何况他实在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双爪子，可又不忍让姐姐为难，只得硬着头皮来到五叔家。
五叔五婶子都在家，天当晌午，两口子正在擀面条，桌上大盆三鲜卤腾腾直冒热气，边上还摆着几碟黄瓜丝、香椿末、菠菜梗、青豆黄豆、大瓣儿蒜。五婶子看见窦占龙进门，脸拉得比驴脸还长，问他干什来。窦占龙也是半大小子，胡打乱闹不耽误懂得脸面，不敢看五婶子，低头瞅着脚面，怯生生地开口说“借钱”二字，五婶子答得也利索：“不借！合着你是《百家姓》去赵——开口就是钱，还会别吗？”窦占龙觉得害臊，扭头刚要走，又被五叔喊住：“等会儿等会儿，怎着舍哥儿，看你这意思，你是恨上们家？你爷爷在世那会儿，可没少提点，咱又亲戚里道，住得还近，远亲近邻全占，是亲三分向，是火热过炕。你口个叔地叫着，从没短过礼数，按说你们家吃不上饭，岂能不管不问呢？可你知道为什不肯借你钱吗？其中有个理儿，你听听说对不对。老言古语怎讲，‘指亲不富，看嘴不饱’，想发财指不上亲戚，看别人吃肉填不饱肚子，老大不小你得自己挣去。退步说，你爹娘走得早，姐姐瘫在炕上，咱笔写不出两个窦字，同宗同族亲戚搭把手，管她口饭吃，你岁数小，吃口闲饭，这都说得过。可是们不能连你姐夫都管，他也是五尺多高把扳不倒汉子，不缺胳膊不少腿，成天不干正事，你瞧他那天天，夜壶没把儿——就剩嘴，那不是混吃等死吗？再者来说，你五叔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们年到头把脑袋瓜子拴在裤腰带上，跟着杆子帮跑关东做小买卖，风里雨里挣几个钱，吃多少辛苦，担多少惊吓，这你不是不知道啊，你怎有脸上们家借钱借粮，喂你姐夫那个闲汉？回去告诉他朱二面子，你就说说，有粮食喂狗也不给他，为什？姓窦给不着！”
五叔非但不借钱，反倒给他通数落。窦占龙只能低头听着，憋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出门又碰上几个同村小孩，围着他拍手起哄：“鹰嘴鸭子爪——能吃不能拿！”窦占龙忍着怒气，闷头推开那几个孩子，心中暗暗发狠：“拼死也得去趟塌河淀破庙，等老子发财，有他妈你们给下跪时候！”
[1]小绺：扒手。
[2]剪绺：偷窃钱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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