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截,筏子也让河水冲翻。全凭马殿臣会水,才得以挣扎到岸上,心想:筏子上如有旁人,个个全得淹死,岂不作孽?不由得暗叫声“苦也”,原以为可以在此挣口饭吃,却找不到根趁手杆子,真是天不遂人愿!正自感叹,忽然想起县城南门口有根杆子,插在城门旁边不下几百年,听人说那是根“挑头杆子”。
按照大清律,犯王法砍头,样是掉脑袋,却分为斩首和枭首两等,罪过轻些斩首,推上刑场刽子手手起刀落,人犯身首异处,尸首可以给本家。家中来人收尸,通常还带个皮匠,就是平时缝破鞋。皮匠都有缝尸手艺,过来把人头和尸身缝到处,再用棺材装入土掩埋,好让死者落个全尸。枭首则不同,砍下人头之后,尸身还给本家,首级却不给,挂在城门楼子下边以儆效尤,让往来行人瞧瞧什叫王法。城门外边悬挂人头杆子,民间俗称“挑头杆子”。
马殿臣心下寻思,城门口挑头杆子插那多年,刮风下雨从没见它动过,怎看怎结实,长短粗细也合适,兴许可以用来撑船渡河。他趁当天晚上月黑风高,摸到城门口,见四下无人,绕杆子转三圈。这挑头杆子什样呢?足有人臂粗细,三丈多长,下边是个底座——三根粗木头桩子揳进地里,再用铁条箍紧,这根杆子插在当中。许是年头太久,杆子十分光滑,摸上去冷森森,使人不寒而栗。马殿臣刨出挑头杆子,当时顾不得多看,扛起来就走。咱们前文书说,挑头杆子虽不值钱,那也是国家王法,不过向来没有军卒看守,您想吧,从古到今偷什都有,可没有人偷这玩意儿,躲都躲不及,劈烧火也嫌晦气。
常言说“做贼心虚”,毕竟是偷东西,马殿臣扛上杆子路跑到河边,头钻进树林子,心里头直扑腾,上阵厮杀也没皱过眉头,可要说偷东西,不论偷是什,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回。坐在树底下把这口气喘匀,上下打量盗来杆子,这才看见杆子上挂两个脑袋,不知是江洋大盗还是海洋飞贼,年深日久皮肉都已经烂没。马殿臣见死人见得多,两个人头可吓不住他,由打杆子上解下来,于林中刨个土坑埋好,走到河边洗洗这根杆子,抖几下十分趁手,又扎个筏子推下河试,行舟渡水又稳又快,太好使这个。
话说头天马殿臣就没吃饭,饿整天,这会儿有趁手家伙,天光也放亮,忙招呼过往之人渡河,好挣几个大子儿买两张大饼充饥。老话说得好——没有不开张油盐店,马殿臣做生意渡口浪多水险、暗流翻涌,但是不用绕远,不乏着急过河行人,加上此时天色尚早,别船把式还没出来,他这招呼,很快凑够筏子人。马殿臣根长杆撑得既快且稳,眨眼到对岸。众人见马殿臣摆渡船又近又安稳,多花个大子儿也值,争相来此渡河。不到半天光景,马殿臣已经挣百多个大子儿。
马殿臣摸怀中铜钱不少,肚子也饿,于是不再接活儿,扛上杆子进城吃饭,筏子扔在河边不怕丢失,大不再绑个,杆子却舍不得撒手,真要是丢,可没处再找这趁手家伙,因此走到哪里扛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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