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三爷在盗魁陪同下来至堂前,到香炉边站定,念动拔香颂子:“满天星宿布四方,常胜高山在当中;流落江湖数十载,多蒙众兄来照看;今日小弟要离去,肯请众兄多宽容;小弟回去养老娘,还和众兄命相连;来兵来将弟传报,有火有水弟通;下有黄土上有天,弟和众兄线牵;铁锤碎牙口不开,钢刀剜胆心不变;小弟虚言有句,五雷击顶家难全;遥祝魁星聚金光,常
张三爷是清末盗墓行里老夫子,他人挂三符,巨上多称其为张三链子,真名不详,即便当初在昆仑山里任职,身子处在官面中,也仅用真姓,埋实名。
可是张三爷真实名讳,就连他弟子家人也多不知道,这是为什呢?只因他平生所为,皆是犯禁之举,黑白两道无不相熟,在绿林中也有他字号。
而在民国以前,中国尚属帝制,倘若犯弥天大罪,就有可能诛连九族,人犯事,他亲戚朋友都要跟着受牵连,所以绿林中人,向来不用真实姓名,只以字号、绰号相称,即便有些人名满期天下,但直到死也只留绰号于世。
张三爷身上虽然积案累累,但他年轻时曾受过咸丰皇帝封赏,更兼世情娴熟,用倒斗得来珍异古物结交无数王公,官吏捕役根本不敢动他,所以门下党徒极众,家财不计其数,五湖四海豪杰都愿与他结交。
当时卸岭群盗势力衰退,许多人并不知道三爷就是摸金校尉张三链子,再加上当时那任盗魁虽然身份较高,但声望远远不及张三爷,所以他这举动,闹得比盗魁撤伙动静还大,是当时绿林中件盛事。
那些个江湖后进,谁不想开开眼界?及到阴历六月十五,果然宾客盈门,齐聚堂,所到之辈,无不是江洋大盗、绿林响马,桌椅从正堂排至大门,边廊两厢里也都挤满人,好多辈分低人,都只能在边上站着,没地方人坐。
排好坐次辈分,先要开设香堂,叩过祖师武圣真君,动起拔香大礼。其实这也就是走个过场,但俗礼总归是不能免,更不敢怠慢轻视,眼瞅着天上月亮圆,星星也差不多都出剂,便请出卸岭盗魁端坐正堂神位之下,两边司仪抬口香炉在堂前,里面插点十九柱大香,插香阵法是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当中间插柱独香。
通锣鼓过后,行礼在即,观礼各路黑道人物顿时鸦雀无声,这时由张三爷走出来,在盗魁面前行半跪之礼。当时绿林道是入伙易,拔香难,般人根本不敢拔香,普通盗伙想洗手不干,除非是亲爹娘或老婆孩子出大事,家里主事者不得不回去,这才敢提金盆洗手事,舵把子派人查确实是这回事,才能让他拔香,否则杀无赦。虽然张三爷身份不同,可还是免不这套过场,先要在盗魁面前陈述拔香理由。
张三爷先禀明拔香撤伙缘由,无非是说如今旧病缠身,又有妻儿老小牵连,难以再做杀人越货之举,还望祖师爷和舵把子高抬贵手,容弟子全身而退。
盗魁听罢赶紧将张三爷扶起,赔笑道:“恭喜三哥金盆洗手,激流勇退难能可贵。世上黑白两道哪边都是水深火热,能熬到这天可真太不容易,有道是——风云常际会,聚散总无期,拔香撤伙,义气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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